骏马骄行至市巷,两人改为下马步行,池故辛大发慈悲地把披风取下来,里面的小天狐已经蔫头耷脑的,透亮的眼睛里薄雾流漫,它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

池故辛不愿让这色胆包天的蠢东西靠近雪团团,只能强忍嫌弃把它抱在怀里,掀开披风一角以免它闷昏了头。

如若不是它萎靡的模样惹雪团团心疼,他一定会把它当个包袱提溜着,连抱着的待遇都别想。

两人徐步走到一处热闹的街市,有间店铺檐际悬着一面木制的圆形幌子,上有两道绵绵软软的墨迹——“二”,正是武二郎新开的烧饼铺子。如今他有了这遮风挡雨之地,再无需于街头吆喝叫卖。

姜盈枝记起池故辛生辰那夜,他“掳走”烧饼时幻化如风的身影,不禁微微抿着唇瓣,淡淡笑意拢在其间。

她往常都是遣丫鬟来买烧饼,亲自排队还是头一回。待前边几人离开,她上前几步,倍感新奇地瞧着灰突突的烧饼炉。

武二郎抹了把额间的热汗,一抬眼就见雪肤花貌的小姑娘盯着炉子看,她身后还跟着一位锦衣少年,气度非同一般。

武二郎憨笑一下,这两位贵客怎会光顾他的小铺子?

姜盈枝伸出两根手指:“要两个烧饼。”

“哎好。”武二郎麻利地擀开面剂子,弯下身子往炉壁上一贴。

姜盈枝趁烤制的工夫翻翻自己的小荷包,神情忽地一窘,里边仅有几个精巧的小玩意,连半个铜板都没有。也是,她挂这个全是因为它精巧好看,只当装饰而已。

她低声问池故辛:“池哥哥,你有银子吗?”

池故辛点头,姜盈枝就朝他腰际一寻,果然有。她手探进荷包里摸铜钱,一边说道:“这式样好生老气,改日我叫嬷嬷给你做一个……”

池故辛垂眸看着她,凝冰的面庞上如有暖风拂过,唇角随之微微一勾。雪团团低头认真地找着铜钱,他只看见俏皮的发旋时不时轻动。渐渐地,他心念一转,被腰侧极轻微的压迫感吸引过去。

那是雪团团摸索之时,无意中碰到了他,抚摸一般地轻轻滑动。

池故辛星眸闪灼着,仿佛那隔着衣物渡过来的感觉,不是无心的触碰,是一道能够激起心火的炽焰。

雪团团数了数手心里的铜钱,而后抬起脸来:“怎生都是碎银呐?好不容易才找着几个铜钱。”

他骤然间回过神,随意地应了一句,面颊上浮起轻薄的热意。

烧饼很快就好了,武二郎取出烧饼,再用油纸包起来。此时里屋中走出一个椎髻布衣的年轻姑娘,她约二八年华,已作妇人打扮,挺着一个圆圆的肚子。

武二郎刚包好烧饼,就见自己媳妇步履蹒跚地走过来,险些把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扶着媳妇说道:“让你好好歇着,你怎么总是坐不住呢!”

他媳妇皱着眉,撇嘴道:“可是孩子想吃烧饼。”

小天狐早就被烧饼的焦香味唤回了生气,身子一拱一拱地动着,眼下似是听懂了“烧饼”的意思,更是不顾池故辛凶威开始闹腾。

姜盈枝看一眼委委屈屈的妇人,再看一眼穷凶极“饿”的小狐狸,“噗嗤”一下笑了。

妇人注意到两人,善意地打量了一番,突然冒出来一句:“孩子有多大啦?”

姜盈枝笑意一滞,杏眼愣愣地闪动几下。池故辛闻言也是微微一怔,捂着小天狐脑袋的大掌不自觉用力地按了按。

妇人以为他这动作是在安抚孩子,对姜盈枝笑道:“你夫君很细心啊。”

姜盈枝:……你想多了。

池故辛:……我倒是想。

一种似是为难又像躁动的气氛在彼此之间漫开,姜盈枝干笑一下,接过烧饼就走。

喷香酥脆的烧饼入了口,她心中滋味却有几分微妙,夫君什么的……就是存心引人胡思乱想!旁边的小天狐得了一口烧饼,吃得吧唧吧唧,还犹不满足地刨刨池故辛胸口。

姜盈枝对它这副馋相翻个白眼,孩子什么的……都是假的。

他们接连走过几条街,姜盈枝见识了许多心心念念的东西,兴致一上来就忘了形,拉着池故辛不愿意停下步子,买了一堆物什挂在马背上。

待夕阳余晖被夜幕蚕食而尽,她才发现腿、快、走、断、了。

懒蛋姜四向来信奉一个道理,人生在世——躺为上,坐次之,站为下。她的手脚被懒得格外娇惯,乍然劳动一下筋骨就酸不可言。

二人终于得以坐下,看了一出戏文。戏唱罢,姜盈枝艰难地从玫瑰椅上起来,适才积蓄的酸痛之意又一下子如泉涌出,她腿上不禁一软。

池故辛见雪团团眉心一蹙,不由得想俯下身子抱起她,又想到还有一只碍眼的蠢东西在怀里,于是说道:“我背你。”

姜盈枝心想,又不是真的折了腿,这几步路还要人背实在是娇气过头,不过是过个走廊、下个楼梯、再沿街走上一段嘛……

她沉吟片刻,郑重地点点头,抬手抱住池故辛的脖颈,因为自己身着裙裾,只能并着腿微抬起。

姜盈枝懒得使力,就如一只软趴趴的白面饼贴在了他背上。

池故辛背过一只手托着她腿弯,脚步不因她的分量而有所滞碍,步伐中的沉稳依然如故。

“池哥哥?”

池故辛微偏过头:“嗯?”

姜盈枝也凑近去对上他视线:“晚膳在我家用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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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凌雪停在门外轻轻嘶气,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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