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枝一心追寻谢疏的身影,但他行迹实在太快,转眼间便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她举目四望也摸不着一点踪迹,只能茫然地寻找着。

她在这迷宫似的后院毫无头绪地乱转,摸索得越来越心焦。

此刻,寺中高塔的塔顶处蓦地传来了一阵撞击铜钟而生出的鸣响,“吰——”,敲钟声沉闷且低回,如佛偈亦如悲咒,响彻整座寺院,而后逐渐散开、远逝。

钟声示意戌时过半,祥如寺将闭门谢客。随着这钟声落下,后院留宿的香客们也纷纷熄灭灯烛,陷入与寺外热闹场景迥然相异的宁静里面。

姜盈枝见香客房内的亮光一簇簇地坠落,后院渐渐被拽入暗淡夜色之中,不由放慢了步伐,不晓得如何是好。她本有纷繁念头充塞心间,刹那间都变成了空白,思绪一安静下来,周遭一切事物就开始向她逼近,景物、声响皆变得异常清楚,攫住她全部的心绪。

暗云徐徐压过月辉,树林簌簌而动状如鬼火,森冷的风自背后袭来掀起她一处衣角,种种情状都令姜盈枝毛骨悚然。

她的每一下走动,都有锦鞋与地面轻轻摩擦的声音发出。她从来不曾发觉自己的步声能够那么响,仿佛连小沙粒硌过鞋底的响声都能清晰听见。薄薄的鞋底蒙着一层凉气,那种夜间将结露珠的凉意直穿过鞋底刺进了脚心。

凉得姜盈枝想跳起来,不顾一切地抱头狂奔。

不成不成,太丢面子,而且……她突然听到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那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似乎经过一个转角便能发现她的存在。

那人一步步迫近,就如落叶划过地面,划出一声声“嘶”的轻响。那人拐过转角了……必定会诡秘地兴奋起来吧,再用那双细长寒冷的眼睛盯住她,像看砧板上的死肉那样,一刀刀划破她强撑着不瘫软的皮肉。

“嘶——”,夜风卷过一片树叶,将它吹进廊里,那片树叶飞旋着贴上姜盈枝的面颊,似一道薄刃轻轻刮过。

姜盈枝脸上被刮得一痛,此时有只手骤然出现在她眼前,那人从她身后环住她,那只手抚上她的脸,彼此的皮肤如同情人般亲密地贴合在一起。

她狠狠震颤了一下,心中自暴自弃,这是哪门子的情人,分明是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下一刻,那只手就像要闷死她一般紧紧捂住她的嘴,而另一只手狠狠勒实了她的腰。

哎呦喂!姜盈枝圆鼓鼓的肚子被这么使劲一压,喉头有点不妙的作呕感涌上来。她暗自快意,就这么吐在这歹人手上也好,叫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色香味俱全的一记绝杀。

那人半抱着她一个使力,轻盈地腾空飞起,朝远些的树林而去。他将人抱得结结实实,姜盈枝仿佛一只被捆好的粽子,僵硬得一动不动。然后那人将她粗暴地一甩,扔在了树上,她感到自己骨头都要被震碎了,就像粽子被拆开来,糯米粒勉强挂在粽叶上,如碧江上的无助小舟荡啊荡。

姜盈枝横挂在粗枝上荡啊荡,饶是她这么脸皮厚实也觉得羞愤欲死,彻底记恨上那混蛋。那人足尖一点站在对面树上,见她身子要滑下去,还好心地飞过来提住她衣裳,接着又是猛地一扔。

“抱住,别出声。”那人从齿缝中逸出一句极轻的话,不带感情的男声如两块铁石摩擦般,笨重粗哑。

如此颐指气使的口吻。

姜盈枝不屑地撇撇嘴角,马上死死抱住了树枝。她梗着脖子对那人怒目而视,从他不动如山的脚慢慢上移,登时就被吓得虎躯一震。

居居居然是仙气飘飘的裙裾啊,姑姑姑娘穿的!

她眼神从未有如此惊恐,鼓足了勇气才颤颤巍巍地对上他的脸。

姜盈枝手上一滑,差点又掉下去,媛媛媛媛媛媛梓!“媛梓”二字,波骇云属般来回翻滚,她脑海被这咒语似的名字搅得一团浆糊。

媛梓本欲离开,目光不经意掠过了她的面庞,脚下也是一个歪倒,终于露出冷淡不屑之外的神情来,见了鬼一般地忙飞走了。

姜盈枝平静如死水,被层层叠叠的树叶掩盖住身形,任夜风一阵一阵打落,细碎的寒意坠在身上,她只觉得躯体再冷也不会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冷了。

因身在高处,姜盈枝轻易便从树叶缝隙间窥得庭院一景。不知过去多久,本来杳无一人的院落中猝然划过了几道黑影,惊电一般,以鬼魅的身手晦暗其行迹。若不是姜盈枝心里警惕绷紧了神经,也察觉不到那几人的经过。那肃杀的气势,显然来意非正,给这安寂的香榭楼阁染上一层妖诡气息。她心里骇然,什么人要在深夜造访,这可是祥如寺香客留宿之地,并且是……女客!

姜盈枝手脚发麻起来,也不敢换个姿势,惊兽般的眼眸张大而竖立,不时环顾四周。她觉着所有动静皆不寻常,每响起一道声音身上就过一阵寒噤,寒意一层层覆上来造成沉重迫压,能将她心神都震碎。

媛梓就是个瘟神,沾上她,不,他就要倒霉,上一次青天白日倒也没那么恐惧,现下可是月黑风高……姜盈枝又煎熬了许久,实在撑不住了,眼皮子开始发沉。她强打精神解开头上的发带,将自己两只手腕绑在一起,艰难地用牙齿打结系紧。她好不容易绑好,已经疲累至极,如同快死过去一样,连气息都变得微弱几分。

好半天,她才动了动嘴角,笑意虚无缥缈,可不能在等到救兵之前先把自己给摔死了啊。爹娘、哥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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