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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崖说还是要尽快下葬,不然尸体腐烂容易起疫病,所以礼部也择了个近的日子,四天后。我问过礼部的人了,本来不是个特别适合下葬的日子,不过皇帝也授意尽快办了,便选了这么个日子。
下葬之日前我去赵府探过。上上下下的白绫子白绒花球点缀,府内诸人也是面带愁容。我到不觉得这是为了自己主子的死而伤心,说起来他们和赵誉也不是多么的亲近,不过是担忧自己日后的归宿罢了——能在赵誉这样的府里当差说出去也是好听,挣的也要比其他人家多上好几倍,如今赵誉一死,赵家无后,府宅无人继承,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个遣散的命。
管家引着我来到正厅,赵无>错> ..誉尸身盖着白绸子,上面写满了梵语经文,也不知道这经文是祈福祝祷早登极乐的还是避邪挡煞防鬼作祟的。屋子里焚着香也挡不住尸体的腐臭味,像是有人把咸菜缸打翻在了咸鱼上的味道。皇帝赏赐的金棺停在庭院里,跟正厅的萧索相得益彰,倒也可谓是“落霞与孤鹜齐飞”了。
我给赵誉上了香,拜了拜。灵案上的牌位——桓武侯赵公讳誉之位。黑底金字,似乎是皇帝找人写的,想来也不是出自什么有名的大家之手,因为牌位上只能写楷书。想来真正爱书法的大家才不屑于写这种入门字体的。
我叹着气往外走,跟赵府管家念叨着:“只可怜赵誉无后。如此一门忠烈也就这样断送了。”管家在旁边陪着我慢慢踱着,听我这么说也是不住地摇头叹气。“你是大管家,现在府上上上下下的事多劳你费心了。”
“我知道。”
“用不用从我府上叫些人过来帮衬着?”
“不用了,多谢东方大人费心了。”管家拒绝完,有赶紧解释起来,“事也多,也乱,虽然东方大人府上的人一定是能干的,不过这时候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我点点头:“也好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又寒暄几句,已经走到门口了:“过几天皇帝会亲自来参加赵将军的葬礼。当天一应事务也有礼部着人负责。你们府上的人听吩咐就好了。”
“是。”管家点着头。
“你这几日把这些下人该送走的送走吧。”
“是。”
临走前。我想起了件事,回身问管家:“你以后想去干什么?是做个小买卖,还是如何?”
“啊……”管家叹了口气,挺了挺腰版,“去给赵将军守墓。总得有人去吧。”
果然配得上“一门忠烈”四个字。
朝廷也不在乎多个人吃饭吧。“感谢你替我兄弟守陵,我会在皇帝面前为你求一份恩典,不至于让你大富大贵,可总不至于饿死。”说完我便要走。
“东方大人。”管家叫住我。
“怎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大人好自为之。”管家说着话朝我点点头,回身进去关了府门。
砰的一声。将我隔绝在外。“赵府是个容不下我的地方。”我当时这样想着。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因为真论起来赵誉并不是死在我的计谋之中,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管家怎会知道这种种事情的原委。或许是我想多了,只不过是个忠告罢了。忠言逆耳,这话自然听着刺耳。…
赵誉入土为安的日子总算到了。一大清早礼部的人领着皇城禁卫来到赵府,把整个府宅上上下下从新打理了一遍。一切都合乎了皇室的礼数——赵誉要以皇亲之礼下葬,这是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的。皇城禁卫则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三五条街全都把守住了。水泄不通——因为皇帝要来。说实在的,不管什么事里只要有了皇帝。就会变得异常的麻烦,究其原因,我想大概是所谓“礼”以谦逊为本,而皇帝行礼,又不能失了皇家的威严吧,于是纠结起来。
皇帝致辞、礼仪、哭丧、入殓,说是依皇族形式下葬,除了铺张也与寻常百姓无甚差异。只是入殓麻烦些。本来应该长子抱头、余子托脚,可赵誉没有子嗣,也只能麻烦赵府大管家抱头、几个亲近下人托脚了。
尸体由门而出,从正厅门口一直到棺木高搭席棚,所用的白布上都抄满了经文,密密麻麻,鬼画符一样,听说是莲华殿的师父亲自抄写的。这样的经布有几百丈长,师父们早就备下了,本是为了皇帝驾崩准备的,如今给赵誉分了这么一点,也没什么损害。听说北地夷族都是从窗口抬尸而出,因为他们觉得门是给活人走的,死人为鬼,只能走窗户。中原人敬畏生死,有“死者为大”的古语,从窗户抬出去视为大不敬。
尸体入棺,五六个棒小伙子抬过棺材盖,费劲巴力地举起来搭在棺材边,较劲一推,吱呀咿呀咣当当,棺材盖扣了个严丝合缝。所谓“盖棺定论”,就是这样——五六个小伙子才抬得动的棺材盖盖上了,外面活人说你什么都要受着,因为你在里面打不开盖子,这厚实的板子你也透不出声来,反驳不能,默默领受吧。
礼部下面专有一帮负责婚丧嫁娶的使唤人,见棺材盖扣上了,有使唤人过来,左手捻着三根长钉子,右手耍着一把锤子,颤颤巍巍上了棺材旁备下的板凳,看了看棺材头尾,手扶着钉子立在棺材盖上,右手掂弄着锤子,偏头看着赵府管家,朝着棺材头前的空地上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