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官

还是那幢,国父府里,四四方方的暖阁。

褚遇关起门,同时也把徐夫人关到了门外,今天不同往日,暖阁的桌面上没有茶,更没有五香蚕豆。

瞧着褚遇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徐忧民一阵心疼,但却是不明白他因了何事急匆匆把自己打中枢院里拉回。

褚遇劈头盖脸来了一句,“高福才自杀恐怕有内情”。

徐忧民免不了一惊道,“有内情?什么内情?哦!对了,就在你去凹子村时皇上诏见了我”。

褚遇心烦意乱到了极点,脱口道,“皇上沼不诏见您,我管不着,我只想说……”。

“你先别说”,徐忧民打断他,“皇上诏见我是为了高福才自杀一事,此事与你有关系”。

“什么?”,褚遇腾的站起,脸色顿变,惨白如雪,“皇……皇上知晓了高福才的死?……完了,完了,他还不刮杀了我?完了,完了”,边语无伦次的狂叫,边围着凳子乱转圈,手还抓挠个不停。

“好了,你先冷静一下”,褚遇的脑子是好使,但可惜的是胆子太小,这可如何是好?联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头疼,一向沉稳的徐忧民竟然也狂躁不安起来。

“徐爹,我不想再干中枢院文记了”,一时半刻的,褚遇哪里能冷静的下来。

“你这叫什么话?皇上没有怪罪于你”,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徐忧民吹着胡子,心里是越发的着急。

“这,怎么可能呢?”,褚遇一万个不信,一张脸如水洗了一般,两只手都不知放哪好了,“都死了人,您别骗我了,徐爹”。

徐忧民颇是无奈的摇摇头,“你先安静的坐下来,徐爹拿性命担保你没事”。

“真……真的没事吗?徐爹”,褚遇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手倒是安静了一些,但两只脚还在不停的磨搓着地板。

“难道徐爹还会骗你不成?”,徐忧民瞪着他道。

“喔!那就好,那就好,那,那我也不想再干了”,褚遇蔫蔫的坐回凳子。

“因为高福才的死?”。

嗯,褚遇点点头,“我一想起他,心里就像针扎一般”。

“都怪情义害了你呀!”,徐忧民也是黯然神伤。

“那我不干了成吗?”。

“徐爹倒无所谓,但你爹娘同意吗?”。

爹娘?褚遇脑子猛然一嗡,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应下了,接桑大姐入统领府的事情,两天的时间不到,就招惹了一屁股债,竟连差事也丢了,爹娘恐怕要撕了自己。

“会同意吗?他们……”,徐忧民又问了一回。

褚遇揉揉鼻子,干咳一声,浑身立时像着了火一般,许久才慢悠悠地道,“那……那好……那好吧!我接着再干一阵子”。

“这就对了,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先回去吧!免得你娘着急”。

“有事”,褚遇随便拉过一张圆凳塞到屁股下,煞有介事地道,“您刚才是不是说皇上为了高福才专门诏见了你?”。

别看褚遇煞有介事的模样挺吓人的,但徐忧民听后却没什么显著的表示,开国元勋就是不一般,什么场面没见过?

“是的”。

“没错了,本来我只是怀疑高福才自杀有内情,现在已基本能断定高福才自杀必有内情”。

徐忧民浑浊的眼一颤,“那……那说说吧!”。

“我来问,您来答可好?”。

嗯!

褚遇道,“高福才作为一名普通的老百姓,记住,是普通的老百姓,突然间死了……您假如为其家属,会怎么做?”。

徐忧民道,“如果是正常死亡,那就走正常的程序,如果是非正常死亡,那我肯定会报官”。

褚遇继续发问,“作为官家,您会如何做?”。

徐忧民道,“如果我是小小里正,我会即刻知会镇司衙门,如果我是镇司大人,我会立即着手侦破”。

“破案之后呢?”。

“破案之后,再递犯人供词及判书于上峰,等待上峰裁决”。

“好好好”,褚遇深吸一口气,“那遇儿再问您,高福才自杀是死于正常吗?”。

“自杀虽然不算正常死亡,但律法干涉不了”,徐忧民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需要思索,就能回答的问题。

“既然律法不管,那么其家属……”。

“当然走正常……”,徐忧民突然闭上嘴巴,因为,问题来了,桑大姐没有报官,张梁作为高福才的恩师,得知死讯,是在情理之中,那么皇帝呢?他是如何知晓的?

“徐爹悟出意思来了?”。

徐忧民点点头道,“出现这种状况,说明是有人借题发挥在御前告了状,但这并不能证明高福才的死有内情”。

“这个是辅助,当然证明不了,我还有主证……这也是我急匆匆来寻您的原因”,于是褚遇说出了那张五百两银票,并着重强调了票根的印戳是昨天,而昨天正是高福才自杀的日子。

徐忧民稍微坐直了身子,颤颤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出五百两银子买高福才自杀?”。

“不错”,褚遇拧起淡淡的眉毛,一股义愤填膺油然而生,“我顶替了原本是高福才的文记之位,他恼火,沮丧,甚至有轻生的念头,这都有可能,不过,我总认为轻生,他只是会想想,绝不会真做。

虽然他穷,但他却有一个温馨,温暖的家,而如今出现了这五百两银子,情形就大不一样了,五百两银子,一个普通家庭十多年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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