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您讲了一个冷笑活。不过安德门特愿意为您破例。”忠诚的卫士听了故事,心满意足,谁知他的告知已是多余,他的看门的黄金锁早就被某位神的本尊用神箭射穿弄碎,大门被斧子劈开——不,应该说是它们本身不够坚强,爱令它们松懈,爱令它们失守。
看门神察觉到了不妙,尽管十分愤怒,但是他意识到是他拙劣的洞察力带来了麻烦,他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承认自己受到了厄洛斯的捉弄,并且对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刚才那个讲故事的家伙也化作海豚逃之夭夭,于是他只好坐下来,修理他的锁并加固他的防守。“下次,绝不会有下次,即便是神王宙斯站在我面前!”他不敢咒骂爱神,只好发誓再也不听任何故事了,无论它多么有趣。
与此同时海神的宫殿内正歌舞升平,乳香发出好闻的香气,鱼儿跳起轻快的舞蹈,而安菲克勒斯正搂着普绪克向他的客人炫耀,以满足男性的虚荣心。他毫不避讳地要强迫她坐在他的腿上,陪他喝酒,姑娘表示拒绝,但是她并不能躲开他——便被他抓住硬灌了不少酒。接着这喝醉的纨绔子弟,又将普绪克紧紧搂在怀里,作势要亲吻她,并轻佻地撩/开她的裙摆。女子不断挣扎,坐在一旁的特里忒亚终于无法忍受兄弟的荒唐行为,她不禁对他低声警告道:
“我亲爱的兄弟,这里不是你的婚房,你应当在你的水晶宝座上端坐好。倘若在座的诸神瞧见你色迷心窍,举止不雅,也定要将伟大的特里同之子嘲笑。”
热情的宾客们哗然又咋舌,谁会拒绝这fēng_liú倜傥的宴会主人?得知是特里同的家族钟情的美人,他们向她投去审视的目光,但是旋即,一些惊讶的眼神就像黑暗中闪烁的群星那样,伴随着窃窃私语和交头接耳,令人不安:
“这不正是那位厄洛斯的……”
“听说是从狄俄尼索斯的酒会上抢来的……”
安菲克勒斯正往喉咙里灌入果酒,他满面红光,得意洋洋,丝毫不在意一切流言蜚语:
“我,光荣的特里同之子,承蒙幸运女神的垂青,从阿芙洛狄忒之子手中抢得宝物……”
“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一个胖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边跑边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主人认为莽撞的仆人打搅了他的雅兴,便不耐烦地训斥她:
“喂,干什么呢!你把特里同的海螺吞到肚子里了?”
“是……是的……我有消息要鼓吹。哦,不不,我有消息要禀告。”
言罢,聪明能干的侍女战战兢兢地向主人呈上一封用高级羊皮纸包裹的文书。确切地说那是用官方语言书写的命令函,封面用纯金的玫瑰花瓣和一根璀璨的金色羽毛封口。
“只是一封信而已,您干什么发抖呢!”侍女问她的主人。
“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不要多言,把它给我。”安菲克勒斯涨红了脸——也许是因为他酒意正酣,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漫不经心地接过信件拆开,上面写的东西不多,但是在他瞥见上面的内容之后,他开始坐立不安。他回头将腰身纤细的美貌女子注视,每喝一口酒就停下来沉思片刻,实在难以割舍,只好唉声叹气——不知情的人,甚至会以为他害了相思病。
爱与美之子则礼貌地停在城外,携带他的诸多随从和壮观的仪仗队,严防死守。
“噢,我高贵的主人,尽管你教我噤声,我思索再三,仍认为须得将此物呈给你过目。”侍女又从身后拿出一支细长的箭,
来自爱神的信物,它是如此精致:它由纯金打造,箭尾雕刻成玫瑰花朵,花心用宝石点缀,箭杆上镂刻着弧形的叶片;它分量十足,光芒四射,再加上它的箭簇看上去并不锋利,它简直就是一支华而不实的金玫瑰。这漂亮的武器,不知情的人见了它便要嘲笑它的主人,但是它依旧是力量的化身,甚至可以划破水面。这么说吧,非专业人士,只要拿着厄洛斯的箭,就得当心被划到,就像过去的无知少女普绪克一样。
“你应该把它们一次性全拿出来。”愠怒的海之子,他顾及到自己的颜面,又垂下眼帘低声呵斥:“我告诉过你,当心你的皮!”
财迷心窍的仆人吓得一哆嗦,她摸着她的尖耳朵,满脸堆笑:
“我年轻的主人啊,您有所不知,这黄金的信物过于耀眼,请允许我试试它的纯度。不过既然阿芙洛狄忒的儿子不如想象中那样蛮横无理,那么他大概有恰如其分的诚意。”
“是什么想法令他如此轻率,将武器交入敌手?又是什么诡计,使他得以突破安德门特的防守?他认为他的威逼利诱可以令我妥协?而我却很难应允他的条件,”安菲克勒斯接过金箭,拿在手中仔细察看,但是旋即,他又端起酒杯,嘲笑对方的愚蠢:“十个美貌处/子,哪怕是一百个,我也不换。”
黑发的侍女一言不发,眉头紧蹙,接着又面露欣喜之色:蹙眉源于对厄洛斯的畏惧,欣喜则出于侥幸心理,因为她也洞察了主人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