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神明开始向阿芙洛狄忒求助,他们隐约能猜到问题又是出在她那酷爱恶作剧的儿子身上。并且他们知道阿芙洛狄忒有巨大的力量让大地得到爱情的滋润。只是这种滋润是非常缓慢而持久的,并不如厄洛斯的金箭的效果那样来得猛烈而直接。
女神们这次不是来找美神借腰带的,而是开门见山地质问她:“您应该知道,因为某个原因,贵公子似乎停止了布施,这对我们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实际上那位性情古怪的禁/欲/女神可是一直对您的神庙和信众俯视眈眈呀。”
“哦,上次他稍微怠慢了一下工作是因为他要人,对,就是现在我应该称作儿媳的那丫头,这我知道,但是这次我可就不晓得啦……这么说现在他把她弄丢啦。这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我现在找不到他。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的。”阿芙洛狄忒微笑着,看上去不太紧张。
到这里我们可能会认为,阿芙洛狄忒总是偏袒她的儿子。上次岂止是“稍微怠慢了一下工作”,那简直是制造巨大麻烦的玩忽职守的行为!当诸神指名道姓地提到厄洛斯顺带发出委婉指责的时候,阿芙洛狄忒还是会为他他的恶劣行径粉饰一番。
例如某一年——这里得赘言一下,记载源于厄洛斯的日记,具体年代已不可考,保守估计在特洛伊战争(bc1193-bc1183)之后不久,小伙子刚刚学会如何同时射出两只箭的时候。他看见斯巴达的勇士们军事演习的英姿,还有他们骑在马背上对着移动的猎物左右开弓的样子,非常羡慕,他急切地想要向他的兄弟们炫耀养父送给他的新武器,所以去到一个山林里,对着路上偶遇的两位仙女【注1】迎面就是一人一箭,而且还是金箭。结果可想而知,两个女子深深地相爱啦。不巧的是由于他还没能熟练利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道理,并且由于他尚且年幼,经验不足导致他“插翅难逃”;最后仙女们恼羞成怒,就合伙抓住了他,还没收了他的凶器,扯着他的翅膀——就像集市上的女人提着鸡鸭那样,把他扭送到阿芙洛狄忒面前对质。溺爱儿子的母亲却用亚麻布条蒙住儿子的眼睛,替他向两位受害者赔礼道歉:“作为我来说,有义务为你们解决麻烦。不过我还要申辩的是,瞧,你们可都看见了,他是这样一个安分守己但命途多舛的小可怜,为了阻止他欣赏这个世界的美,当然包括我面前的两位美丽的年轻姑娘,上天赋予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夺走了他看见任何东西的能力!否则他怎么敢凭借他的拙劣的箭术冒犯两位呢!”
阿芙洛狄忒如此辩解,当然也为了她自己,因为如果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家教何其糟糕,这不是一件好事情。两位受害的仙女只好作罢,她们本身听了美神的夸奖也不好继续发作——要知道如果得到阿芙洛狄忒的欣赏,甚至只是语言层面上的,那都是一种殊荣啦。并且如果你知道一位淘气的儿子,他有这样一位溺爱他的任性的母亲,那么或许你并不能要求他们像公正的仲裁官那样讲什么道理和法律。最后她们只好摆摆手表示谅解,从美神那里离开时又窃窃私语:“嘿,阿芙洛狄忒的儿子完蛋啦!准没错儿!”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厄洛斯非但不吸取教训反而更胆大嚣张起来,甚至开始捉弄他的亲戚和朋友,因为总是会有一位称职的母亲出于维护脸面会替他收拾烂摊子。总之爱与美之神一家爱惜自己的名誉就像鸟儿爱惜羽毛一样,所以我们也能明白为什么厄洛斯要对一只发现了真相的可怜的鸽子痛下毒手啦。
现在阿芙洛狄忒唯一愿意做的,只是用神力帮助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一切事宜恢复正常。在对待儿子的事情上,一方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有心无力,不愿再插手,当然她没有义务去帮助他把普绪克找回来——换句话说在哪部权威的法典里有这样的成文规定呢,谁有义务去保护别人的女儿呢,要知道现在就连在最发达的,以法律为荣的罗马城里,也并没有单独成书且像样的婚姻法。另一方面她认为,厄洛斯只是像众多淘气的小男孩那样——他曾经是的,以后也可能是。他只是惋惜一件珍贵的玩具而已,而总有一天,当他有机会得到了新的玩具,就会将失去旧玩具的伤痛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在挑选弓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尽管赫菲斯托斯给他的弓箭无一不完美无瑕,当他得到新的弓箭时,常常就会将旧的武器弃置不用了。
“太太们,你们何必为了这片刻的骚动而迈开高贵的双脚特地从府上过来呢。你们完全可以向以前那样请求伊里丝【注2】把信送过来的呀。不用说我大概也能猜到我那小东西又闯祸啦,不过要知道,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母亲,我是十分清楚他的德性的。啊,是的,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当然最了解他了。如果他找不到普绪克,或者他遇见了别的姑娘,我想事情会很快解决的。”阿芙洛狄忒命令宁芙们为访客倒上红酒,还有下午茶,又十分悠闲地坐下来,她快要喝醉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作为我来说,我想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儿子。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对他了如指掌啦。呃,至于普绪克,如果她足够走运,也许会回来的。”阿芙洛狄忒对她那些好事的神友们解释说,自从厄洛斯的婚礼以后,她可是从来没虐待过这位儿媳,她可不想背负更多的坏名声。但是好奇是女人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