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不大的眼睛写满紧张,合手闭目,嘴角蠕动道:“大慈大悲的女娲娘娘,得亏我家小姐今天救的只是御膳房寺人。以后我们要硬起心肠,见死不救才是好人。”
褒姒朝云儿凝目:“你少说些吧,这会儿脚踝不痛了?”
云儿蹙眉道:“痛……”
褒毓以灵猫般的敏捷进来,依着紫檀椅背直视褒姒,嘴角挑成讥讽的弧度:
“娘娘,你好美!”
褒姒站起来,看着众人,众人便识趣退下。两人牵着手到凤榻旁的桃心木几旁坐下。褒毓目送云儿等人退出,笑容郁郁,如窗外稀淡的霜雾:“这大周后宫那么多佳丽,以娘娘这般专宠情形,作为女人,也该满足了。娘娘若能很快册妃,就可算一步登天,宠荣之极。”
月光越窗,映着褒姒的绝美:“恩姐,你曾经那么帮我,褒姒没齿不忘。没人时你就别叫我娘娘了。能和你做姐妹乃是福分。红颜弹指老,恩宠不过一时。姐妹情谊才能天长地久。”
褒毓手抚绿玉茶杯的沿口,紫檀屏风上的明珠不波自定,闪闪光辉映亮她闪烁的凤目:
“我了解你,你心里,其实一直放不下他。”
褒姒眉头耸了耸,面色如风和日丽时的湖面,压低声音:“好小姐,以后再莫说这个。”
“以后千万别叫我小姐,当心隔墙有耳,危险!”褒毓面色寡淡语声果断,在锦凳上前倾身子:“这个昏王强占了你,你恨他吗?”
褒姒眸光如水,直直流泻到地面:“既然无爱,何来的怨恨?”
褒毓站起来,走向窗前,风吹衣袍飘拂,给人一个孤峭背影:“你骗不了我。任何一个女子被一个不爱的男人强占,都会生恨。恨他,你就该设法毁掉他!”
褒姒有些惊悚,一直都看不懂她,觉得她言行多有不可思议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恨,就毁掉?那么我早该毁掉你们褒府。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无能为力。”
褒毓转过身来,嫣红面颊如桃花初绽,褐瞳闪烁着幽暗的光色:
“过去你无能为力,以后你是王的女人,稍稍努力,就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褒姒抬眼望着褒毓幽光冷冽的眸,抱臂,在越窗的风里打着寒颤。
窗外的风掀起纷纷扬扬的木芙蓉花浪,一时间落英缤纷,恍如坠雨,细芳幽然。月光穿越繁枝落在窗上,分外静谧。褒毓临窗而立,一抹身影犹如霞光,灼灼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风掀起轻绡垂帘,化作一道摇曳流光。褒姒的乌发被风吹起,衬出玲珑的下颏和樱桃檀唇。她缓缓走近,轻轻拉住她手,满目狐疑:“姐姐,你恨姬宫湦?”
褒毓挣脱她手,目光灼灼逼视着她,语气生硬:“你才恨他!你恨他,可以设法离间他君臣。对于一个君王,失去人心才是狠招。”
褒姒忽想着阿蠡、父母,心上怅然,眸中狐疑:“那我岂不成了妹喜、妲己一样的人了?”
褒毓冷颜如冰,朝褒姒低吼:“我父帅拼命杀敌浴血奋战,他轻信谗言,就要以通敌叛国罪羁押大牢。他是个昏君!他没有了,或许会起来一个爱民恤物的明主!”
“你这话被人听到是要砍头的。”褒姒颤声道,愕然望着褒毓,好像彼此从来不曾相识。
莺儿从外面进来,满目惊慌:“娘娘,不好了!”
褒姒褒毓同时扭头:“何事惊慌?”
莺儿跑得钗松鬟乱,也不管腰中丝绦迤逦在地,抿去脸上汗水,声音惶急:
“听说镐京大街小巷都在传诵,说大周后宫出了妖孽,大王十分震怒呢!”
褒姒褒毓皆豁然起立:“后宫出了妖孽,什么妖孽?”
莺儿低着头,眼珠向上直射出畏怯的光,看看褒姒道:“奴婢不敢讲……”
褒毓看着莺儿眼神犀利,含着轻蔑、不屑一顾:“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烦人!”
褒姒站起来,拍拍莺儿肩,声音柔缓:“莺儿,单讲无妨,我不怪你。”
莺儿这才鼓足勇气,抿抿鬓发,抑着忐忑道:“外面是这样传唱的:褒城幽冥到后宫,祸害大周的妖精。有朝一日妖风盛,万民涂炭何聊生。”
褒姒晃悠悠跌入座位,面色苍白,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风卷起松涛,林间落花坠地。空中无名鸟迅疾飞过,如逝去的似水年华。
褒毓眸中那一点斑斓似梦里的寒星,款款走到褒姒身侧,扶着她颤抖的臂:“妹妹,早就有人出手害你,不差这一次。你现在还无名分,人家想弄死你,会像捏死只蚂蚁那样容易!”
褒姒陷入呆滞,发出的声音如梦中呓语:
“我知道后宫不会平静,想好好活着,究竟不那么容易。”
褒毓眸中一抹似快意似忧患的光色闪亮,扭头问莺儿:“姬宫湦对这件事如何反应?”
莺儿道:“听说谣言已久,大王早就传过止谤旨意,要将传谣者一律杖杀。可这谣言一bō_bō没有止息。”
褒姒惊慌、伤痛,渐转淡定,怜悯:“流言止于智者,杖杀未免残酷。”
褒毓玩味着褒姒神情,笑容冷冽如窗外扫落枯叶的萧风:“君王喜怒一瞬,说不定再经造谣者撺掇,他会马上传旨,把你当妖孽杀了!”
褒姒当空打着寒颤,楚楚可怜,又没底气:“那么多事证明,姬宫湦不会轻信谣言。”
褒毓冷冷一笑:“别忘了君心难测!我父亲经历数月的浴血奋战扫平淮夷,原指望加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