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灭，申后坐在东窗前,看着亥时的通明圆月，凝神自语：“寒岁识凋松，真物知终始。长叹难奋飞，双发歌衮衣；宫羽声相追。华冶容为谁？”
她面前的紫檀木长几上，翠玉香薰里的白色烟雾袅袅而出。另有白玉插屏，仕女画小屏
风，碧玉笔搁，莲花纹饰的果盘。果盘里放着香梨、贡桔、葡萄、橙子、嫣红的胭脂果。
一个宫娥小心翼翼地将炖盅放于她面前几案，揭开盖子，便有醇郁的香甜气息飘溢出来。她拿着细瓷小碗盛了，放了瓷勺，递给申后。申后舀了一口，羹汤入口香馥，神情十分惬意。
墨竹悄悄挑帘进来，眉目间荡着喜气，抿嘴笑道：“娘娘，这下可热闹了！”
申后一挺脊梁，轻轻撇了一眼宫娥，那宫娥急忙退下。墨竹回身掩了房门，笑吟吟道：
“褒姒那妖女被禁足，姜德妃那妖妇也不知送的什么汤，妖女喝了就头晕、恶心、腹痛，
或是被御膳房送的剩饭吃坏了肠胃也是有的。”见申后似笑非笑看着她，墨竹笑容可掬地接着叙述：“云儿急着去请太医，被宫门侍卫拦着。那云儿就是只狗，竟咬破了侍卫手，被侍卫打断了踝骨。褒毓那妖精甚是厉害，打退众侍卫闯出宫去。云儿现在不能动弹了，又喝了汤直拉肚子。想来都是德妃妖妇搞的鬼。妃嫔们今儿禁足明儿冷宫的事多了去了，何况妖女还没名分？我已告诫琼台宫那些执差的宫娥寺人只管执差，休管杂事。这下够褒姒那妖女忙的了！”
申后听完身子向后一仰，轻轻一笑：“让她们斗去，本宫静观其变。妖女褒姒不知羞耻不识抬举，在内训殿迎合德妃疏离本宫。真是前世冤孽，合该她死在德妃妖妇手里。”
墨竹看着在窗口跳跃的月影，笑得诡异：“德妃妖妇太过嚣张了。上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疯狂。”
过了好一会，申后才前倾身子手扶案台，幽幽一声叹息，说话似乎很没力气：“都在处
心积虑僭越本宫。即便德妃没了，楚楚可怜的褒美人没了，还有一个按捺不住的瑶嫔，还有宫里宫外那么多数不胜数的佳丽，都渴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申后愤慨又不屑，有意将尾音挑起。
墨竹近前，轻轻扶着申后左肩：“依奴婢看来，瑶嫔这人成不了气候。一家世不行缺乏根基，二随意率性没有心机。不比德妃阴狠毒辣，又家世显赫，寻常动她不得。”
“无论如何，本宫总得防患于未然。”申后从腰间丝绦上解下钥匙，低头打开一个柜门，拿出一个扎满银针的布偶，递给墨竹。
墨竹笑着看上面刺绣的红字，原是德妃的生辰八字。
申后神情寂寥，如菊花在秋风中瓣瓣飘零，冰冷、凄楚：“她们步步紧逼，为了活着，本宫也只有自保。”她轻叹一声，指着案上羹汤，语气凝重：“你去给褒姒送汤，让人将此物放到稳妥处，记住拿回琼台宫一件信物。”附耳密语一番。
墨竹点头笑道：“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申后神情安然地抬眸，看着墨竹身影在门口灯影里消失。
半个时辰后墨竹转回，打着千儿禀道：“娘娘，琼台宫内应回话，一切妥当。”
申后点头，目光流盼、溢彩，摆摆手道：“快去吧，宫门将要换值。”
宫门口挂着一串灯笼，兰妍正看着一帮换值侍卫沿着小径由远而近，见墨竹出来急忙做笑：“墨竹姑娘辛苦了，这般时候还在忙着？”
墨竹见换值侍卫已走上丹墀，和兰妍这班人交换了腰牌，她拉着兰妍手来到灯火迷离的壁廊里，悄语：“姜德妃乃姜子牙后裔，名门望族。她宫里有许多价值连城的珍宝，听说近来竟招了外贼。王后娘娘执掌后宫，怀疑内鬼觊觎珍宝，勾结外贼，命你今夜去德妃娘娘的绮仙宫看看。”递给她一个绣着琼台宫三字的粉色汗巾：“若抓到携带此物者决不能手软！”
兰妍满目怨怒：“我见过褒姒妖女，确是个狐媚子，竟还串通窃贼！在下这就去绮仙宫。”
墨竹看着兰妍狐眼乱转着拜辞，一步步走下丹墀，粗壮身影极快地在一片灿烂灯影里消失。她转身入内，笑禀申后：“兰侍卫一去，绮仙宫必然被盗。”
申后微微颔首，语气凝重：“我看重她的机敏和身手，这世道，好人无用。”
晨光熠熠，姜德妃由两个宫娥服侍着梳妆已毕，看着镜子甚觉满意，站起来，挥退满屋宫娥，对正在擦拭紫檀木几案的贴身侍婢笑道：
“妖女褒姒装出一股可怜相，想蒙蔽本宫，没门儿！”
那宫娥梳着双螺髻，每个螺髻旁插着一个环簪，一身釉绿宫装清新亮丽，偏头看德妃：“娘娘，那妖女分明对汤有些怀疑，但娘娘赏赐，她主仆只有喝了。今儿还去送吗？”
姜德妃掀着紫锦帷幔看着窗外道：“本宫送去的鸡汤无毒，只加了少许生榨土豆汁，对于体质弱者，便是□□，御医也验不出来。今天继续送，本宫就要看着妖女慢慢地死！”
宫娥附耳德妃，德妃明眸闪闪瞪着她：“你懂什么？申后巴不得我当下杀了妖女，好趁机拿下我。本宫何许人也？我偏不中招！我已摸准妖女的脉，怕得罪人，怕竖敌，爱打温情牌。本宫不吃她那一套，就慢慢折磨她，长远算计！交代御膳房、内务府，克扣琼台宫吃穿用度，你去了没有？”
“早已去了。”
“采青，你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