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的场景,那是她命运改变的一瞬间。从美丽的、透明的地方,到达彼岸。
她的脸上是释怀的微笑。那笑容就好像在说——
再会,德拉科。
英国玲玲酒馆
“欢迎,小伙子。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馆。”
“行了吧,汤姆。我们这儿就这一个酒馆。”
来人看着面前的两个中年男子,没有搭话。他微眯眼睛审视着这个地方。
还算干净,就是人有点太多,客人又大多是一些樵夫、渔夫之类的人。一些看着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坐在酒馆的小角落,嘴里嘟嘟囔囔地打着牌。他们的帽子布料粗糙,衣服上也沾着泥点子。
这个年轻人有点不自在,他理了理自己的领带,用着自己能挤出地最柔和的声音说:“请问这儿有个人叫莉娅吗?”
面前的两个人停了下来,他们的表情有一点紧张。
年轻人挑了挑眉,他看看那位,又看看这位。但是两人只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再没有出声。
“你是说那个金发小婊丨子吗”一位女招待正好路过。她化的妆很浓,头发是亚麻色,脸上还有点雀斑,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平平无奇到有些刻薄。
他在心里暗暗补充。
“啊,我就说那女孩是个怪胎。”女招待打量了这稀奇的外来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她今儿个不当班,你可以去杀猪的那里找找她。”
“杀猪的?”
“你没听错,她什么都干。”那平平无奇的女孩补充道,“谁知道还会干什么事呢?”
“利兹,我说过不要在别人背后说闲话。”柜台的中年女人说话了,她正擦着一个酒杯,“过来,年轻人。你找莉娅?r-i-a,是这几个字母吧?”
年轻人向柜台走去,他轻微地点点头,“是她。”
“哦——那你是她的亲戚咯?”
那年轻人有点不自在,他苍白的脸上红了一下,“可以这么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女孩什么也不知道,整天只知道去那里帮帮忙,去这里添添乱——瞧,我到现在都不敢让她洗盘子,她可是笨手笨脚的。但是她的酒调得很不错,这也是我留下她的理由”那女人停顿了一下,“她每周来三次,剩余时间会去修女和屠夫那儿帮忙。那些老头子们肯定不会告诉你些真话,他们可喜欢那金发小妞。”
年轻人微微点头,他从自己黑色的袍子里掏出三枚金币。这种货币在英国可不通用,但是在这个小村子里,只要是金币,管他通用不通用。
“她今天应该在亨利那里帮忙,小心,亨利的儿子可是很喜欢她,希望你能顺利见到她。”女人笑眯眯地提醒道,“如果你不想直接过去挨骂,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会,莉娅就住在我们隔壁。”
年轻人决定在酒馆里等一等,他似乎对这村子里的莉娅不抱有任何期望——这是他在寻找了上百名金发莉娅后的心理状态。
第一位莉娅是个孤儿,还有两颗板牙,她咧嘴笑的时候,他几乎要立刻施一个昏昏倒地。
第二位莉娅是个神神叨叨的假女巫,她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但是她给了他一点小小的建议——“如果有心理疾病可以上医院去看看。”
瞧,被疯子讽刺为疯子,他也是够凄惨的了,这要是被那个癞□□颜色眼睛的人知道了肯定要来笑话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莉娅”或者“阿斯托利亚”这两个名字,但他就是知道,如果不找到真正的“莉娅”,他肯定是要疯了。
他爸爸说他做出的决定意义非凡,所以告诉了自己总是噩梦连连的原因——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给他爸爸做出过什么“决定”。
噩梦,噩梦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金发的女孩,朦胧之间的酒窝,以及她的名字——“阿斯忒瑞亚”、“阿斯托利亚”或是“莉娅”。星夜的主人,星夜的女神,多浪漫的名号,多狡诈的梦啊。
而夏日的星夜让人烦躁,年轻人坐在酒馆的前台昏昏欲睡。
“小伙子,小伙子,快起来。”
他渐渐转醒。
“莉娅回来了,我刚刚看到她路过。”
他精神抖擞,立刻站了起来,甚至来不及向女人道谢就走出了小酒馆。
那女孩有着金色的头发,她的背影显得很单薄。她不像第十三位莉娅那样臃肿,也不像第三十位莉娅那样是个小女孩。
看起来很正常,她正开门呢。
咳咳。他清清嗓子。“阿斯托利亚?”他试探着问。
而她没有理他。
“莉娅?”
莉娅,莉娅。r-i-a,这称呼亲昵又可爱。
r-i-a,是一直让他不得安眠的三个字母。
他渐渐想起来了,她也笑得像个小女孩——就像第三十位莉娅那样。就连他最后见她的那面也一样,她温柔地冲他笑着,好像只冲他笑着。她什么也没说,就那样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生命已到尽头——应该说在这之前她就接受了。
在她溺在水中的时候,在她确信自己爱他人胜过爱她自己的时候,这是咒语,缠绕在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身上的咒语。她不能爱别人,也不能被他人所爱。命运无法改变,但是“阿斯托利亚孤独至死”这个咒语却被她自己打破了。
她将自己扔向了帷幕。
阿瓦达索命。一次。
阿瓦达索命。两次。
他冲着镜子疯狂地发射这个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