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侧妃是当朝户部尚书的女儿,听说她早年特别痴恋我父王,动用了各种家族关系,三年前终于得偿所愿嫁到夙王府做了个续弦,无奈父王没有封她为正妃,但她依旧每天指挥这指挥那,做派反倒像个王妃样,这也是我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一直以来,父王的性子一般人都难以捉摸,对很多事视而不见不是因为没看到,而是懒得去管,记得刚进府的冯侧妃就经常触父王的逆鳞,但父王并没对她发几次重火。除了刚过门就觊觎正妃之位,一直扇妖风让父王扶正,父王发了火训斥了她一通后,为数不多的也就两次——
一次是前年,景王叔一家来夙王府过中秋,以往年年喝的都是高粱贡酒,那年喜好诗酒的景王叔提议换换口味,可是府上一时没有准备多余的待客之酒,冯侧妃离席自作主张去红雨别院挖了三坛琼华酿出来,在席上父王看见后,当时就变了脸色。待景王叔一家走后,狠狠训斥了冯侧妃的自作主张,还罚了她三月的用度呢。事后景王叔还调侃父王,说明明家里藏有这么好喝的琼浆玉液,却如此小气,还怕被人尝了去。
还有一次是之后的上元节,皇亲贵胄都会进宫赴宴,本来父王只打算带我一人进宫的,那冯香怜看见了,非要跟着去,父王无可奈何,等她上马车的时候父王瞥见了她手指涂的蔻丹,颜色分外眼熟,问她是哪里来的,她只好如实说是用红雨院的桃花做成的桃花蔻丹,父王发怒,直接就让她下马车。
夙王府只有两处种有桃花,一处是我的院子,一处就是红雨别院,那院子虽名字好听,却疏于打扫,异常破败,门房小厮都不怎么去走动,而父王却每年都去那儿种树酿酒,却也不修葺一下院子,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而冯侧妃呢,她那么会察言观色,自然清楚我不喜欢她,自然不敢来我的院子摘桃花做汁,就只敢去红雨别院偷摘了。
我父王不是易怒的人,两次动怒却都跟红雨别院的桃树有关,我有一种直觉,这或许也跟我一直想探寻的答案有关。
“嬷嬷你不是说我娘亲是个很好的人吗!既然是好人,又怎么会这么年轻就生病去世!老天爷不会如此不公平!我不相信!”我大叫,挥舞双臂,不管不顾。
嬷嬷冷不丁站起身,制住我乱动的双手,“嘘——小郡主快别嚷嚷了!惊动了人可就不好了!王爷下令过不许妄议王妃之事的!”
原来是这样,果然,怪不得父王几乎从不对我谈及母亲。
母亲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都不允许人议论?
嬷嬷自觉说错了话,又立马坐回了椅子上,神情有些懊恼。
“嬷嬷,你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为何如此讳莫如深?我娘亲,她其实没死对不对?”原本只是一个电光石火闪过的念头,冷不丁突然冒出脑海,我不禁激动得站了起来。
她有些惊慌地压住我的双肩使我坐下,焦急道:“怎么可能!王妃,王妃真的是已经离世了!”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我不信!她一定没有死!不然你们不会这么害怕我问起她!”
嬷嬷急了,忙拉我的手:“怎么可能!王爷每年都会去世外坡祭拜王妃,这还有假?!”随后,她不说话了。又是这样!提到我娘亲的事她就噤声!但是这次,她说漏了嘴!我听见了!
世外坡!
那不是夙王府后山的山坡吗?
嬷嬷自己意识到说多错多,“腾”地站了起来,又忧虑又有些焦急,说:“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您可别再问了!老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全都告诉你了!唉……”说罢,她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还边摇头叹气。
我依旧难以理解,听说娘亲好歹也是白南侯家的小姐,为什么死后既没有葬入夫家王陵,也没有葬在白家家族墓地,而是草草地埋骨世外坡?
月上枝头的时候,父王果真来看我了,手里还端着一盘糕饼,我趴在枕头上,装作熟睡的样子,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桃花香。
是桃花饼?
我眼睛假寐,耳朵却一直留心听着动静。
父王放下盘子,走过来,在我的床边坐下。
我顿时十分紧张,眼睛闭得紧紧的。
“起来吧,知道你没睡。”父王说,声音和缓。
被发现了!索性我就不转身了,看他还能怎么办!
“芳华,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哼,知道你还说!我继续装睡。
“芳华,其实,父王都知道的,这次侧妃借衣邀宠。还有你素来不喜欢她,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我心向你她也一直知道。但她总归是侧妃,在我的府上,甚至整个大夏朝,她是断断不敢对你存有半分歹心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对她必将再无半分容忍。”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无奈,说着说着,我都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我心中不忍,终转过头看他。
十二年恍然不觉,他的眼角已经生出了细纹,举手投足都透着点成熟的沧桑,果真再不复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我心中一恸,坐了起来,伸出双手拥向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哽咽道:“父王……”
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知道,我也都看在眼里,这十二年来,我知道他过得并不开心。
一直以来,他都尽量避开宫中各类热闹的活动,很早的一次,我们跟景王一家一同进宫出席宫宴,看着廷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