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站在圆洞后观看了一下,显然极不满意,正对着工匠说什么。猛如虎和傅山却大呼小叫了一番,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隔得太远,只隐隐约约听到了“西洋眼镜”几个字,正想再走进一点,就看见了钟迅的死人脸,轻咳一声,眼睛望天,哼着小曲儿边走边唱。
阮大铖心里腹诽不已:不就是西洋眼镜嘛。杭州不仅盛产丝绸,更乃大明西洋眼镜制造中心。年少时去杭狎妓…咳咳,去杭州进行诗画交流,早就见过了不稀罕。元朝就有的东西,值得这么重视?西洋镜是弄个盒子戴的?阮大铖很为科学院整体素质担忧。
现在大军军营内里到处都是奇怪的事和奇怪的人。戚继光也不过要求五百人一门虎蹲炮,但皇上却要求五十人一门虎蹲炮,按照这个标准,大军将需要一千门以上的火炮,整个大明才有多少?要这么多虎蹲炮干嘛,打野鸭子?
那些拿着高高低低的杆子,进行河流山谷测量的人,阮大铖觉得很无聊;那些戴着白底红十字袖套的人,据说在演练什么伤兵救护,阮大铖看了一眼,决定不和这些白痴在一块儿;对于一群拿着木棍卖力制作大树垭子的人,阮大铖远远绕过。
见到几个骑兵在钉马掌,实在闲的无聊的阮大铖,决定好好和这些大头兵聊聊,毕竟多日不显摆了,嘴里发慌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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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书记官前来,这些大头兵还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对于文人数千年来的敬仰,让他们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后,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等待聆听教诲。
阮大铖很满意大头兵的表现,左手负在身后,右手长袖一抖,露出白嫩的手臂,轻轻在战马身上拍了拍,战马抖了抖肌肉,打了个响鼻算是做了回应。大头兵小心翼翼地说道:“书记官,您最好离远一些。这战马脾气烈不认生人,容易尥蹶子。”
阮大铖围着马转了一圈,微微一笑:“某家也是识马之人,尔等多虑了。唐人孟郊曾有‘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名句。纵马驰骋天地间,方能体会得到个中妙处。某家常常羡慕尔等,可以放马…”
一句话没说话,一个粗壮的骑兵便猛地把阮大铖拉倒一边。阮大铖就见到一个硕大的马蹄子,在鼻子前晃了晃,看样子这战马还要来第二下。另一个骑兵急忙上前拉住战马,揪着马耳朵说了些什么,战马才慢慢安静了下来,一双马眼直愣愣看着阮大铖,似乎很不满。
粗壮骑兵将阮大铖拉了起来,满带歉意地说到:“小人万死,惊扰到书记官了。这马的眼睛不好,看不清面前的人,有生人靠近的时候,就很容易发脾气。小人一定严加管束这头畜生,让它以后离人远点。”
阮大铖怎么也想不到,这马原来看不清面前的人,马也需要戴副眼镜?看来纵马驰骋是件高风险的事。但是,这大头兵的话,怎么听着不是那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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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官的涵养还是得有的,真上了战场,还得指望这些大头兵保命。阮大铖决定不和他们计较,此时讨论一些自己可以显摆的,转移一下话题为好。
看了看远山,看了看草甸,又看了看苍茫大地,阮大铖忽然豪情顿生,千百年来,多少英雄豪杰策马fēng_liú,中原逐鹿。想想都激动,铁甲战马遮天蔽日,双方将士金戈相碰,这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阮大铖想起了《三国演义》中的一段,不由得吟哦有声:“操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又想起了史记中的记载:“刘敬从匈奴来,因言‘匈奴河南白羊、楼烦王,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
看着大头兵惊讶的表情,阮大铖不禁暗暗感叹:年少不读书,老大徒悲伤啊,古人诚不我欺。
粗壮的士兵挠挠头道:“书记官,这是谁胡说八道咧。一日一夜跑三百余里,这马还要不要了?一日一夜跑七百里?这是谁胡咧咧?就咱这战马,每天最多走个60里地就得休息。走得太多了,马会生病,而且辎重营也追不上啊。”
阮大铖把这粗壮的士兵打量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道:“骑兵一天最多走六十里?你可知欺骗上官是什么罪?”
士兵急忙拱手道:“书记官,小的不敢撒谎。骑兵主要用来作战时冲锋,不是每日里长跑。如果真的用来急行军的话,一万匹战马里,最少要死掉三成,剩下还有三成也会患病上不得战场,剩下的人就算冲到战场,也会累得浑身脱力而无法作战。
而且战马需要的饲料与普通家畜不同,必需是精饲料。要是就吃点草啊什么的,战马很快就会掉肉,变得不堪驱使。因此每一匹战马都需要专人照顾。”
阮大铖翻了翻白眼道:“战马饲养这么麻烦,找这么说,饲养一匹战马都得养好几个兵了。”
粗壮士兵有些丧气地说道:“听皇上说,如果不算迅疾跑,人和马一天的行进距离实际差不多,而且有了火枪之后,马的作用会逐渐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