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刀又压了压,长明抖了抖。
那人冷笑:“别动,仔细一刀下去,你这头就归土地爷了。”
长明憋屈,她想动吗?这刀有多凉他大爷的知道吗?
那人又哼了哼,问道:“我没有多少耐性,顾安堂到底是你什么人?”
长明叹气:“我也知道你没多少耐心,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那人无语。
长明心里一慌,难道问不出要直接灭口?
果然,那人将刀子微微一抬,便准备朝长明脖子上砍去。
长明盲着眼只感觉一道杀气从身后袭来,暗道呜呼哀哉,不知道她死了以后,何大娘能不能看在同她做了这一十几年邻居的份上,收养大黑。
大黑和何大娘的幸福生活都在长明脑子里过了一半,那杀气还没落到她身上。
长明抖抖脖子:“壮士?”
没人回答,她大着胆子回头又喊了一声:“壮士?”
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长明哎哎两声。
季云疏喝了一句:“哎什么哎。”
长明愣:“季云疏?”
季云疏瞪眼:“本王的名讳你倒是喊得很顺口。”
长明往常私下里都是这样连名带姓编排他的,如今受了惊吓,说漏了嘴。
季云疏瞧着她身板瘦弱可怜兮兮抱着猫站着的模样,叹了口气。
唉,冤家。
长明这才闻见一股血腥味,浑身一抖:“你杀了他?”
季云疏点头:“不然呢?留着同你过年?”
长明讪笑:“杀得好。”
又皱眉:“可是你在我这竹屋里头杀了他,我以后怎么住?”
“不住了。”
“什么?”
季云疏眯着眼瞧着地上躺在血泊里的黑衣人:“如今有人正躲在暗处,如豺虎一般觑着你的性命,你还敢一个人住在这偏僻的竹林里头?”
是他未曾考虑周全,动作太大,将祸事引到了长明的头上。
长明满头雾水:“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我?”
季云疏看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长明是真明白,于是咳咳两声,道:“今晚有月亮吗?”
季云疏又想眯眼,忍住了。
长明叹息:“我是知道顾老头是什么人,但我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隐姓埋名在这小沟壑里头憋憋屈屈藏了十几年。”
如今,她都明白了。
沈昭思心心念念要找的顾老先生,今晚这亡命之徒要寻的顾安堂,便是这竹舍的主人,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恨极了的一个人。恨到连他每年的祭日都不愿意去拜一拜,给他烧几柱香。
天色暗沉,夜风呜咽。
季云疏烦躁的砍着这老坟头上边的杂草:“你到底是多久没来拜过了?”
长明掰着指头数了数,自从九年前他去世到现在,除了入葬的那天她拜过,此后就再也没来过了。
好歹也是养了她十二年的人,长明有些心虚。
季云疏将老坟上的荒草都清理干净,公公正正跪好,拜了三拜。
起身瞧着这坟连个碑都没有,转头又瞪了一眼长明:“你给顾老先生的后事,办的也忒毛糙了些。”
这回长明可不心虚了,她一个瞎子,老头死的时候她才九岁,家里穷的连棺材都买不起,还是隔壁打鱼的壮汉帮着一张草席卷了卷,挖了坑,埋了坟。
季云疏望着这荒戚戚的撂天野地,这一座孤零零的老坟头,忍不住叹息:“想当年卜测国运帝星吉凶的顾公侯是何等的威风,父皇钦赐观天台,只他一人能上。就是当初因老卸职,也是得了食邑封地的。可怜如今,荒坟野地,声名凋零。”
长明摸了摸下巴,人死不过是魂归地,肉归土,哪里来这么多酸了吧唧的话叨叨。
不过她很是好奇,这顾老头当初好端端的公侯不做,良田黄金不要,缩在这小县城里隐姓埋名的,是为什么?
季云疏望了她一眼,甚是心有灵犀道:“当年顾老唯一的儿子被北疆蛮族的巫女所害,顾老悲痛不已,便卸了职。后来又拒绝了父皇的封赏。没想道竟是隐姓埋名到了此处。”
长明纳闷:“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在此处的?”
“你们不是托了一只鸽子给我外祖送的信么?”
“......”
鸽子......长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八岁那年,她在竹林里捡到一只小鸽子,大黑是她在老头去世之后收养的,故而那只鸽子,才算是她收养之路的伊始。当时得了那只鸽子,她高兴得不得了,又怕那严厉的像阎王似的老头发现,就偷偷藏在了竹林边的一个小土洞里。那土洞还是隔壁家小子养的大黄狗掏的。小鸽子跟通人性似的,每天乖乖的呆在洞里等着她去喂。喂着喂着就喂出了革命感情,她实在是孤单的狠了,那鸽子就跟她一样。以前她听着隔壁小子和大黄狗嬉闹,真是羡慕,现在她不羡慕了,她有了一只鸽子,也不指望它能跟隔壁的大黄狗一样能跑能叫能打洞,只要会咕咕两声,听她说话就成。
后来一天清晨她再去洞口喂鸽子,鸽子就不见了。老头说将鸽子宰了炖汤喝,当天中午吃的什么长明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一颗嫩戳戳的心,一下子就跟灌了石浆一般,又冷又硬。提起那只鸽子,就免不了要想起老头,和那一串子扰人心神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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