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时间,周天雷没有辜负母局长的希望,将平原局不仅带进了市局的先进行列,而且成了省级工商系统先进单位。
五年之后,高香拎着简单的行囊走出了省金陵监狱。这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刚进去时的憔悴,可以说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监狱里的有规律的生活,不仅人胖了,风韵也不减当年。但刚出监狱的她,第一感觉就是有句歌词唱得不对,城市不知季节已变换,真正不知季节变换的不是城市,而是牢里,牢里不知季节已变换那是最恰当不过的。她边走边朝绿化树上看,北风轻拂,树叶飘零,五年以前,也是这个季节啊,现在还是这个季节,她自由了。
虽然自由了,她还是显得无所适从,她的家人远在千里之外,自从她犯了事后,很少探视她。此时此刻,她还没有想好要到哪里去。回到贫穷落后的家那是不可能的,回到靠江区,那也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回到平原县去,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这样想让她好生不自在。她想到了在滨江宾馆218号眺望长江时的情景,长江滚滚东逝水,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历史、现在、未来那就是一条长江啦!不想过去了吧,抓住现在,也许还有未来。
沿江分局也好,靠江区、平原县也罢,那些地方也就是一条小河,一条小河它是不能够跟大江大海相比的,正印了那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是大鹏就展翅长空九万里,是狡龙就入海掀波澜。干脆到滨江市去打出她一片新天地,也好让那些胸无大志的人看看我高香不是随便就能被打倒的。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想到了狱友茉莉花,对呀,在她之前出去的茉莉花不就在滨江市吗。于是她踏上了去滨江市的汽车。
到了滨江市,天色已晚,街市霓虹灯流光溢彩,行人如织。
她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茉莉花?就拎着行囊在街上走着,漫无边际地走着。几个流浪儿跟着她,伸手向她讨钱,她说:“我是从山上下来的,那里还有什么钱?”流浪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山上是哪里?”她说:“就是铁笼子,铁笼子你知道吗?”他们摇晃着天真的脸说:“不知道。”
高香告诉他们:“就是监狱,大牢啊,我是从大牢里出来的。”
流浪儿说:“不信,你不像是从牢里出来的,倒像个有钱人啊。”
高香说:“有钱人,我实话告诉你们几个,我就是要做有钱人,可我现在没有,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们说:“只要帮得上,就愿意。”
她说:“你们成天在这个市区里流浪,见没有见过一个叫茉莉花的女人,她跟我差不多大,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他们摇头说,不认识。
高香想起来了,茉莉花说她回到市里后,就到她姐姐的歌厅工作,那个厅。
他们说:“你说茉莉花,我们不知道,厅,那我们全知道,就在滨江大道尽头处。一直走就到了。”
高香想,真是吉人自有天象,能找到茉莉花,一切就好办了。
她对流浪儿说:“谢谢你们,赶日后姐儿们发了,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欢迎厅来玩。”
流浪儿们想,本来是以为到嘴的一块肥肉,正准备抢了她,却没想到是一只花狐狸,一只嗷嗷待哺的花狐狸,到成了朋友了。于是挥挥手跟高香告别了——后会有期。
滨江大道的尽头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对着五彩缤纷的街道忽闪着,对着行人忽闪着,动听的歌声从窗里飘荡出来,飘向夜空,飘向长江。
厅前整整驻足有十分钟,她想这个缤纷的世界原来都是有缘的,自己不是也有一双大眼睛吗厅多像她自己,她就应该忽闪在魅力四射的繁华都市。
她一脚走进歌厅,迎面看到了茉莉花,茉莉花惊喜交集地:“姐,快来看,超级歌星,大眼睛出来了。”
从歌厅巴台里又走出一位漂亮女人来,显然她已经听妹妹说起过高香,同样惊诧地:“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听说你在监狱里是新岸歌唱队的最□□星,获得过全省劳改系统特等奖,人才啊,厅在滨江市火红的日子来临了。”
于是茉莉花姐妹给高香接风洗尘。
在酒桌上,茉莉花对高香说:“我要知道你今天出来,说什么也要接你去啊,可我没记住你出来的时间,真的对不起了,为了我们在山上的友谊,为了我们今后的事业,为了高香姐的归来,我提议大家干一杯。”
三朵花加上几个小姐,一起举起了酒杯,痛快地干了。
记不清了,已经几年没有喝酒了,记不清了已经几年不能自由了,当重新获得自由时,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自由了,高香端起一杯酒敬茉莉花不弃之恩,喝了,她的体内立刻有了温度,心跳加速,脸色红润,失声地说:“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我不会在只看到天上的一片云了,我不会只看到那如鬼火似的灯光了,我不会看到那一堵高墙了。从现在起,我可以看到万家灯火,满天星斗,可以看到天空的飞鸟、流云,可以任凭着江风吹拂,我可以尽情地歌唱,唱出我心底的歌。”
于是,她们边喝酒边唱歌,疯狂地享受着自由,高香似乎要让滨江市人知道,她自由了,自由的歌声飞在城市上空,振动着空气,像一只美丽的风筝;飞在江面上,振动着江水,像一面摇曳的镜子。
歌唱真好!自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