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便是他这番苦笑之后,恍然间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没有想到的一片碎角:之前考虑的时候都是站在“花恨柳是为雨晴公主着想”这一个角度上来看的问题,而现在通过越国国母一点醒,他却意识到必须也要考虑花恨柳的立场——花恨柳什么立场?在过继这件事上来看,花恨柳是一个父亲,自然要以一个“父亲的立场”来与他、与大越的君臣进行斡旋了。
想到这里,再继续深想一步:若是从一个“父亲的立场”来看,花恨柳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一旦这样想,那么这答案也便呼之欲出了,再联想到越国国母许诺给花恨柳的条件,这一切也便变得再合理不过了。
“话虽如此,可是对于我们来说,一个不长时间待在大越的继承人……能够治理好大越吗?”金正阳所考虑的还是关于最终这个孩子能否成为合格的君主这一问题,他当初当上大君虽然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此时他身在其位,自然就要多考虑考虑了。
“所以我才坚持说,若是他们不在大越的这段时间,一定要有大越的人跟在左右,什么监督、什么照顾,都不是这些人主要做的,潜移默化地向那孩子灌输大越的知识,这才是最主要的目的。”越国国母轻笑,将自己先前所做安排的深意说出。
“原来如此!”饶是金正阳心中对这女人不满,可此时听到了这里,也不得不对对方的深谋远虑心存佩服,如此一想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一方面为不必自己去算计这些而心存庆幸,另外也恼怒自己没有这番头脑,完全像个无知的小孩一般听人安排、拾人牙慧。
“当然了,有雨晴在花恨柳身边,便是花恨柳有心想要从中作梗,为了避免与雨晴闹僵,也会收敛很多的。”
“这般打算,我姐知道吗?”听对方这样说,金正阳眉头紧皱,不无担心地问道。
他此时在大越也就雨晴公主这一个关系亲密的亲人了——此处“亲密”并非血缘上亲密之意,而是在感情上相处愉快、可以不耍心机、不存利用的亲密关系。
若是因为这一事搞得两个人自此之后心生罅隙,又或者形同陌路,他倒是宁可处处依着自己的这位姐姐。
一涉及到私情,金正阳便难免动摇,这何尝不是越国国母不经与他商量,直接来找花恨柳谈条件的原因所在呢?只不过这话她选择了不说出来而已,若是说出来,未免显得太小瞧了金正阳,反而会惹得他愈发讨厌自己罢了。
“给他们相处的时间越多,花恨柳对这孩子的感情也便越深,而对这孩子的感情越深,在将来大越有难、这孩子有难的时候,花恨柳才能够舍得出手、下定决心出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便是讲为我金轮王朝挣得了一个不死不灭不败不散的机会,那也是丝毫不存虚妄的实话。”似乎是担心金正阳心生反复,等越国国母将这句话说给金正阳听后,他的眼神果然变得骄阳一般明亮起来,方才一直显得晦暗的脸色,此时也如强火熏照一般很快热了起来、红了起来。
“好!”他大呼一声,握紧了拳头在书房之中快意地来回踱了几步,看了看那方才被花恨柳翻过的奏章,心中忽然又生出一个主意,大声向门外的人招呼道:“来人!快去请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