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微凉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从暴雨中打车回家了。

只记得她回到公寓的时候,区里四处都是搬家留下的各种垃圾,在大雨中流淌着莫名腐烂的液体,一直蔓延到楼下。

她住的这栋楼还有不少楼层,玻璃窗都被拆了,在大雨中看起来空荡荡得格外可怖。

整栋楼的水电都被停了,舒微凉只能用毛巾擦干了身体,然后沉沉睡过去。

梦里,舒微凉仿佛又回到了幼的时候,记忆最深处那火车穿过无数山洞的泛黄画面,以及半夜梦醒间火车在轨道上哐啷哐啷的声音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末了,还有人带着她坐上一个大黄牛拉的车,在车上看了一夜的星星,又看了一日的白云,接着那人随意找了个破败的村子,将她扔在路口。

这是舒微凉时候经常做的噩梦之一,但自从走出那大山以后,这样的梦就很少出现了。

她拼命的摇晃着脑袋:“不、不要走……微微要回家!”

可是梦境很快就跳跃了。

梦里,慈祥的养父母拉着她的手,轻轻摸着她的额头:“微微不哭,阿妈砸锅卖铁都让你去上学!”

舒微凉抱着那做了太多活而开裂又苍老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等她被自己的抽噎和伤心梗醒的时候,看见的又是医院洁白的墙壁,以及,桑阳那张悲伤而愤怒的脸。

“桑老……四哥!”

舒微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的毛巾跌落在腿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生病发烧了,可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桑阳怎么又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你答辩呢?你不是回美国了?”

她又急又怒,一开口突然觉着喉咙痒得不行,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桑阳心疼地伸手替她顺着后背,额角青筋突突地跳动着:“我不是桑老四哥,你看我哪里老了?”

舒微凉也顾不上和他分辨,拼命止住咳嗽道:“我是说你怎么、怎么又回来了呢?这怎么行?”

虽说,看到桑阳她的心就踏实了许多,但是她不可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让桑阳这几年来的心血彻底白费啊!

“不行,你赶紧的回去,回去,我没事,我真没事!”

她伸手去推桑阳,还条件反射的摆出一张标准化的笑脸来,看得桑阳心口一阵阵抽痛。

“我不答辩了!”

他咬着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丫头,从今天开始我就这样一直守着你,看着你,陪着你,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带你和我一起去国,然后我们可以一起重新考国的美术系……”

舒微凉正要回答,突然发现病房门口的地方好像有人,她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紧接着,门口不断有人涌入,还有人惊喜的喊道:“在这里,这个就是她了,果然是她,和照片上一毛一样!”

“啊,麻烦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我们的安市都市报的!”

“凭什么要让你啊,我还是华夏国际咨询的呢!”

“哎哎,外面的别挤啊别挤啊!”

“卧槽我们好像赶上了好时机哇,这是在告白吗?艾玛啊这男的是谁?”

桑阳一惊,猛地回过头,瞬间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镁光灯闪得看不见任何事物了。

“啊!!!”

突然有人嚎了一声,然后指着桑阳惊呼道:“大家快来确认一下,这男的是不是安市古玩界大亨的儿子桑阳?我记得我好像在前几年的一本杂志上见过他们一家的照片,桑家那个很偏门,很少爆照的儿子啊!”

桑阳下意识的挡住了脸,可是已经晚了。

记者们蜂拥而入,几十个人瞬间将病房围得水泄不通。

“天啊,他那张脸的下半截长得可不是与桑青一模一样吗?应该就是桑家儿子没错了!”

“卧槽卧槽,这两人是怎么凑一起的?”

已经有人挤到了舒微凉病床边,话筒直接抵在了她脸上。

“舒微凉同学对吗?你在安大念书念的是勾引男人系吧?我们来之前明明听说你纠缠着楚家大少爷不放,没想到居然还与桑家二少爷有一腿,可以谈谈你的心得体会吗?”

“舒微凉同学,请问一下你在安大念书期间未婚先孕然后还堕胎这件事,桑家二少爷知不知道啊?”

“舒微凉同学,有人说你已经被安大美术系除名并且终身都不能再考进安大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还有人说你被安市美术馆买了去的画作都是抄袭了你们班同学的,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桑阳缓过神来,舒微凉已经被话筒和记者包围得看不见脑袋了。

他顿时怒不可遏地伸手去拽那些记者,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与几十个记者的力量相抗衡?

拉开了一个就是为另一个做铺垫,蜂拥挤入的记者才不会管舒微凉现在的状况是否透不过气,反正能抢到这条新闻就是大功一件,更何况还有人特地花了钱请他们来呢!

而且对方连台词都替他们想好了,说一句抵一万,说十句那就是十万呢!

“舒姐,我们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在安大是不是已经被人包养了?毕竟医院确实可以查到你流产的记录呢,那你肚子里那个孩子到底是楚家的还是桑家的?”

“够了!”

最后这个记者的话终于让桑阳忍无可忍,他咆哮着扛起一张椅子,狠狠地砸在刚才问话的那个记者脑袋上。

“呯!”

病房总算清净了几秒。


状态提示:第35章 绝路--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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