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衣汉子纵然再沉稳,此刻也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看得出,傅国齐与吴蒙等人的关系绝不普通,公事若是掺入了私情,照他看来不做也罢。然而郦元仲对寨子的作用实在太大,那灰衣汉子已经打定主意,一旦生变,就用强也得带走郦元仲。
傅国齐身躯微颤,头不敢转,直接说道:“老袁,何必如此?”
那灰衣汉子冷冷道:“你与他们是老相识,现在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傅国齐道:“那你想怎样?”
那灰衣汉子说道:“你与我回寨子。”
吴蒙指着那灰衣汉子身后的郦元仲,道:“那么这郦先生,你不要了?”
那灰衣汉子应声道:“人我也要,不过不容你等讨价还价,我先将他们带回寨子,若是真材实料,你的兄弟自会回来找你。”
薛抄哪里肯,恼怒道:“你这厮,好生蛮横,说好了的买卖,怎么一拍脑袋就变了?真当我几个怕你不成?”说着,给赵车师使个眼色,两人同时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那灰衣汉子对他的恫吓无动于衷,只抛下一句话:“若不答应,我立时结果了他俩。”
薛抄见对面言语之中压根不将自己一帮人放在眼里,火气腾腾就蹿上了脑袋,他刚想说“那便讨教讨教”,但话未出口,傅国齐先道:“切莫动手,切莫动手!”
听他这么说,薛抄大皱眉头,嚷道:“怎么,老傅,许久不见,你胆儿都变小了?”
傅国齐说道:“还请几位兄弟体谅,我在寨里也待了大半年,老管队他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负他?”说到这里,看向吴蒙,“蒙哥的为人我信,想来这位郦先生不是西贝货,我在老管队面前说几句话,他也不会再为难那位小兄弟。”
薛抄与赵车师闻言,相顾惊愕,他们都不敢相信,当初那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傅国齐现如今居然成了如此的怂货,会说出这样委曲求全的话,当真是一星半点的血性也没了。若换做自己,不要说一把剑架在脖子上,就千军万马冲过来,也不会退缩半步。
他们均自惊疑,正在暗暗猜想这大半年来傅国齐到底遭遇了何种经历能将他的锐气消磨如斯,吴蒙却已经回答道:“也罢,既然兄弟这么说了,我也只有答应的份。之所以答应,不为其他,只因我与兄弟昔日的情分。”
傅国齐面现感动,薛抄与赵车师则是瞠目结舌,吴蒙这时对郦元仲道:“郦先生,那就有劳你随这二位去寨子里走一遭,如何?”
郦元仲迷迷糊糊,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呜呜嗯嗯”胡乱答应。那灰衣汉子见吴蒙爽快答应了自己的条件,也略微有些惊讶,但他心系郦元仲,也随着吴蒙的目光朝郦元仲瞧去。然而,也就是这么短短走神一瞬的当口,他突然感觉刀端一沉。
那灰衣汉子暗叫一声糟,还未回头,吴蒙的刀光早已掠至眼前,他没有办法,奋力抽刀抵挡,可自己的短刀此时已被傅国齐死死夹在腋下,纹丝不动。那灰衣汉子情急之下放手向后一滚,吴蒙一刀劈空,不容他走脱,又接连追上连出三刀,可那灰衣汉子犹如周身长眼,一滚之后又是一滚,一连三滚,次次恰到好处避开了刀锋。虽然形态狼狈,但能在电光石火间做出如此迅捷的反应,这份功力也实属罕见。
吴蒙固然抢占了先机,但一连几招都扑了个空,也不由暗自咋舌。三刀劈空,那灰衣汉子转守为攻,趁着吴蒙招式用老的停滞空当,左腿顺势一扫,吴蒙避之不及,被结结实实扫到,向前跌跤,腰刀也掉在了一旁。
那灰衣汉子却不去抢刀,而是故意一停。果然,傅国齐此时正探身抢刀,忽见那灰衣汉子收招,暗觉不妙。说时迟那时快,手还没碰到刀柄,那灰衣汉子一脚已经踢到腰间。那灰衣汉子不高,但很是孔武有力,饶是傅国齐这般的壮大之人受他这势大力沉的一击,也摔向了一旁,吃痛非常,若非腰间还有腰带起了些保护作用,恐怕肋骨都要当场损伤一二。
片刻之间,吴、傅二人都被击倒,薛抄与赵车师这时也缓过神来,各自挺刀上前。那灰衣汉子犹无退意,翻身一跃,闪至一旁,双眼观察着薛、赵的同时,凭借记忆去抄自己那柄掉落于地的短刀。他此时未动手,但思绪早已预判到了三四招之后。他很有经验,经过这短暂的交手,已经看出吴蒙等人虽有些武艺,但都是战阵之上堂堂正正的招式,缺乏变通,套路很容易摸清,故而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十招以内制服吴蒙四人,并挟持傅国齐与郦元仲全身而退。
只要有刀在手,一切就都稳妥了。
只可惜,现实与他开了个玩笑。电光石火间,他本待已抄刀在手,岂料一抄之下,仅仅只抄起了一抔黄土。
他娘的,刀呢?
那灰衣汉子咬牙叫苦,没奈何向后退了两步,可是没了刀,原先的计划全然用不上,他方寸已乱,还不及想出新的拆解之法,薛抄、赵车师一左一右已然欺到身前,而吴蒙与傅国齐也挺身而起,四人从四面围攻过来,很快就将手无寸铁的灰衣汉子制服了。
那灰衣汉子被擒,第一时间并没有继续反抗或者是对忽然反水的傅国齐破口大骂,反而心心念念着自己刚才失算的原因。他看向那本该落着自己短刀的地方,却见不远处,那把短刀正提溜在郦元仲的手里。
“个狗日的,早说你几个蒙骗老子,还假言什么营中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