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陈御史,你确定,你没有说错?应该是纵子行凶吧?如何是纵女行凶呢?”
十六岁的大宋皇帝赵祯似笑非笑的看着御阶下弯着腰向他启奏的陈伦其,兴致盎然,显然清楚这样的口误应该是不可能的。
陈伦其依旧弯腰低头道:“回陛下,臣并未说错,确实是纵女行凶。”
他话音一落,便立刻有人出列反驳:“陈御史,您这话下官就听不懂了,下官可是记得很清楚,王相公二子,具是儒雅之士,女儿亦是妇人典范,如何能纵女行凶?”
“我说的,可不是王大人的女儿,而是她的孙女,谭大人,下官就不相信,难道这么些天,您在这开封城里,就没有听说过王相公家门前的鞭打之事么?”
毫不让步的话语让众位官员都纷纷议论起来了,大部分确实都说听说过,但未伤及百姓,大家便觉得是人家的家事,听过笑笑就罢,但也真的有人没听过,听了大概始末也是唏嘘不已。
赵祯身后的刘太后听着朝臣们的议论,终于将目光转向了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的王钦若,口气威严道:“王卿家,确有此事?”
听见太后问话,王钦若这才出班解释道:“回太后,陈御史所说,老臣不否认,但此事另有内情,还请太后容禀。”
“卿家说来罢。”刘太后点点头。
王钦若又拜了一下,朝臣们便听他说道:“陈御史所说的,乃是老臣的大孙女,因自小生下来之后,她母亲很快就去了,方士说小女八字奇特,若要养活长大,只有远离亲人,且不能多加照顾,故而犬子忍痛将她送至洛阳城长大,如今她已长成,即将定亲,前几日便从洛阳城回到了家中。”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来也确实是老臣治家不严,孙女到了家门口,却不得入内,家仆也口出不逊,于是臣的孙女一怒之下用鞭子吓唬了他们几下,家仆们跑动之下,跌伤了,并未受到鞭打。”
龙椅上的赵祯听得津津有味,啧啧道:“王卿家,你们家这个孙女脾气够火啊,你说定亲,是跟谁家的儿郎啊?”
庞太师黑着脸站了出来,瓮声瓮气道:“回陛下,要与王相公家大孙女定亲的,是臣的小儿子庞煜。”
赵祯张大了嘴吃惊的看着庞太师,听见一旁陈林很小声的咳嗽了一下,才忙闭上嘴心说,哎呀,小舅子庞煜看来是要遭罪啊,要不要帮他一把?他其实还挺喜欢庞妃这个亲弟弟的。
不同于他的立场,下面的朝臣们可都是齐齐为王钦若的决定吃了一惊,居然把孙女嫁给庞煜那个纨绔,难道看中的是安乐侯这个虚衔,不对,应该看中的是庞太师的势力吧,可是他就不怕皇上忌惮么?
果然,一听见王钦若要跟庞太师联姻,刘太后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咳咳。”赵祯假装咳嗽了两下,掩饰了自己的失态的同时也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呃……庞卿家,你跟王卿家,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这桩亲事啊,看庞卿家的样子,估计是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王卿家大孙女的事吧?这要知道,成亲是结两家之好,不是结仇啊!”
他说的随意,却给他身后的刘太后和面前的朝臣们留下了不一样的言外之意。
刘太后觉得,嗯小皇帝还不错,知道不让权臣联合起来欺负皇家。但朝臣们却觉得,嗯,小皇帝说的对啊,这一个是暴力女,一个是纨绔男,这要真成了亲,以后岂不是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咦,这么一想,这事儿好像还是可以成全一下的?他们两家鸡犬不宁的话,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这些渔翁?
抱着这些想法的人,悄悄的看向了朝堂上的另一位王姓相公,王曾。
他们不是傻子,刘太后的态度他们一看就知道,而他们这帮以王曾为首的官员却是坚决反对这位刘太后的,所以如今此时,各方面来说,对他们都是有利的局面。
可是,被他们看着王曾相公却是动也没动,说白了,其实两边他都看不惯,懒得插嘴,他不觉得在这些个小儿女婚事上插上一手,得来的利益有多么光荣。
在赵祯的话引起了各人的心思之时,面色黢黑,额头带个月亮疤痕的开封府尹包拯出列道:“启禀皇上,臣倒是觉得,不可如此,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婚事若是作罢,怕是有损王大人的孙女的清誉,害她一生啊。”
包黑子竟然会帮王钦若说话?
朝臣们都吃惊不已,王钦若却是心中有数,回头朝包拯微微的点了点头,然而包拯却并不领情,他正专心听赵祯说话。
“哦?这倒是稀罕了,包卿家这么维护王氏女,莫非是知道些内情?”王钦若不是什么好臣子,这事儿,赵祯一清二楚,而他也知道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包拯也清楚,如今却突然帮他孙女说话,定然是有内情的。
包拯也不隐瞒,道:“回陛下,臣是不认识的,但展护卫认得,二人在洛阳城里,机缘巧合成了朋友,展护卫给下官说了些王氏女过去的生活,臣觉得,便是为了她好,王相公家人的做法也着实令一个小姑娘心寒,如今归家,不能立时进门不说,还要被下仆冷言冷语……”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赵祯听着也怔忡,叹息道:“是啊,泥人儿也有三分脾气,何况自小受尽了委屈的王氏女……”
又问包拯:“那你可知,她到底有没有伤到人?”
“此事臣也关心了一下,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