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帝樽、九转金乌、虎掌南星、千羽大乌木是为四绝器,但不等于这世间只有这四件绝器。在四绝器未现世之前,一说起绝器很多人想到的就是斑斓四叶斧这件高皇帝征伐天下之兵。
斑斓四叶斧不在帝陵?立时引得一阵哗然。
“老六,老七,你二人都曾活跃在西土,有关四王典的风声不会不觉吧。”
晏平书道:“老大,四绝器所纳的四王典至今没有现世,难道说四绝器和斑斓四叶斧还有什么关联?”
“是我在问你。”
晏平书迟疑一瞬,“有关斑斓四叶斧,最大的动静便是东方游龙那次盗陵,难道他真的移走了这件绝器?”
晏平书所说的众人也已想到,只是“蜉蝣万兵”这件传说之事谁也没有见过,难知有多少杜撰的成分,况且东方游龙已踏羽而去,此事若牵于他的身上便更让人难解了。
崖顶静谧,孟三变自己都没有答案的事情,对三人也未抱有太多期待,此言说是求解不如说是告知。
“今日邀诸位前来,乃为平宇七斜谷,烟云山脉南北一万三千里,先有天剑阁,后有雍古三关,现在又冒出七斜谷,诸位可曾想过,这烟云山脉究竟藏着什么?”
安和栩道:“烟云山脉藏着大雍最深的秘密,没有人能揽其全貌,但不难推断七斜谷之后还有关口,这道山脉看上去壁垒森森,实际上异常通达。”
孟三变看了安和栩一眼,就着背后晚霞,忽然吐出一首极为古老的民谣,“龙行千里佩百花,凤归巢时满屋鸦,三千江流遍垒土,烟云深处有人家。”
此谣名为《四顽象》,意思就是四件戏谑而绝对不会发生的事,但当孟三变在此时读出的时候,众人都不由微目。
“烟云深处有人家,难道并非妄言?”
孟三变道:“也许八襄图所纳就是答案,但我们已无法集齐八石,所以我们需要好好走一走烟云山脉了,去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老大,你可知西土有一人,名叫古扬。”莫灵娇问道。
孟三变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意,“滴水不漏,方知汪洋,捭阖西土之人焉能不知,其纵横之能事举世罕有,他所做的难度尤甚于我,这一点老六老七应该更清楚。”
入夜了,霞光已去,天地沉暗。
孟三变道:“古扬一心要回西渚,但他不会现在回去,他已等了十六年,岂会在乎朝夕。他要穷力而为,抹去大雍所有的变数才会上路,他的仇骇天震地,只要回去便是毕功一役。”
“所以老大延缓船坞,并未是因为他要回西渚?”
孟三变忽然看向安和栩,“他的船舰,老七应该清楚吧?”
安和栩惶惶微目,内心震荡万千,他无法想象孟三变居然连这些细节都知晓,“不瞒各位,以古扬船舰的战力,南屿刚刚一统的北链连三天都无法抵御,南屿不会对翎国造成任何威胁。”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明了,这东西大战恐怕很难借助他方了,北有天狼关死守,南有翎国船舰之利,一切又回到了烟云山脉。
孟三变道:“东土将迎大事,依照古制百日之内不可兵戈,这百日是最后的百日,百日之后,踏烟云、攻西土,此间之耕耘就看诸位了。”
“老大请吩咐。”莫灵娇躬身道。
“有三事需解,其一,烟云深处究竟有没有人家,其二,斑斓四叶斧究竟何所,其三,那远在西渚的栖霞岛,是否可以为我所用?”
言至此处,众皆诧然,因为此前谁也没有想过回到古扬的“老巢”去探些事情。三人更惊的是,眼前这个无时不在忙碌的人,似乎比他们更了解古扬。
三日之后,他们终于知道孟三变所谓的“大事”。
却主夜观星象,主星移、环星绽,后主星灿变消匿无形,环星不扶便尽处幽黯。于是主冒死以谏——
栾王称帝。
若在从前,此言一出恐遭刀斧加身,现今说来却成了一件值得商榷的事。
大雍皇帝一去西土不返,千獾噬陵震撼犹在,这天下舆论,栾国有栾国的办法,那讨栾国檄也只是激愤了西土罢了。
遥想十二列国时,那是“谁敢称帝谁先亡”的局面,眼下东土早已一统,东土皆望一个栾字。况且每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天下可以是栾、可以是翎,但绝对不会再属于大雍了。
天祚元年初秋,栾王牧乾皈于礼序但重铸九鼎,在九龙山加龙印、绘龙鳞,废大雍名号,以栾重续牧族基业,改国号为栾,建元“天禾”。
褐国北炎承统纳贡、襄服帝号,谓为正统。
立时间,这“大雍”天下更有意思了,你得慷慨民愤、欲御驾亲征,但这天下已无大雍,此征何名?此义何举?
大雍有秋猎的传统,一般在入秋首月的中下旬,秋猎象征帝王游视物阜、启领秋收,只是自从列国纷争起,秋猎便再未进行。
今秋注定动荡,《讨栾国檄》一出,东西局面更为紧张,烟云各处囤兵戒备。这次秋猎请陛下祭天,亦是翎国进击的发起,届时帝着圣胄、将兵缮甲,出雍天关、讨栾国逆。
坐在圣辇上的牧襄,一直都是人生低谷的他,从未有过比此时更垂落的时刻,他毫无所得却失去了一切。愈发觉得这秋猎就像从前各方的举止,都是为了他们各自的目的罢了。
没了牧火城,仿佛熄灭了牧襄最后的心气,从前种种皆是手段,他才是那个最被玩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