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若是锁厂那位工人真被传染了**,又和大家生活在一起,那么很有可能不少工人都会受到感染,自己和工人们困在一起,说不定真的难逃此劫。
他有需要养病的妈妈,还有养育双胞胎的妹妹,是家中货真价实的顶梁柱。如果逃不脱此劫,家庭将受到致命一击。
想到此处,恐慌情绪迅蔓延至全身,让侯沧海在这一瞬间产生了逃出锁厂工地的念头。凭着他对工地的熟悉程度,要找个薄弱环节逃出去应该能办到。但是,逃出去以后,他在高州所有工作将全部清零,还将背负懦夫之名,甚至面临着牢狱之灾。
正在内心交战时,蒲小兵了过来,道:“现在怎么办?”
侯沧海立刻将软弱情绪镇压下去,语气平淡地道:“遇到这种倒霉事情,还能怎么办,只能见招拆招。当务之急要把工人稳住,不能乱跑。若是几个或者几十个带着传染病毒的工人到外跑,高州就完蛋了,甚至山南也完蛋了。所以,我们必须守在这里。”最初侯沧海的口气还有些犹豫,说到后来,细思逃跑的后果,他真正地冷静下来。
蒲小兵沧桑的脸上涌出悲哀之情,道:“在工地的锁厂工人沉沦了十年,终于重新找回做男人的尊严,没有料到遇到这事,老天爷不长眼。”他用猛击了铁栏杆,现沉闷响声。
“我们侯氏家族流传过这样一句话,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这句话用到这里挺适合。张小兰董事长是女人,不适合在这种事情上出面,所以这个工地将以我们两人为主。我们要把所有软弱情绪收起来,就算死,要死得象条汉子,要死得有意义。而且,我们不一定会死。刚才我和黄市长通了电话,他直言没有遇到过**,全无经验,所以按照最严的方法来做,虚惊一场的可能性很高。我们两人把工人组织好,就是给市委政府解决了大问题,以后我们在高州就算是有了背景。我们两兄弟赌一把。”
侯沧海试着给蒲小兵鼓劲,其实也是为自己鼓劲。
“赌一把就赌一把,赌赢了,我带着锁厂老工人们重头再来。赌输了,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我喜欢这句话。”
统一思想以后,侯沧海和蒲小兵一起朝着大门走去。
特警在门口拉起了警戒线,防疫部门穿戴整齐,反复消毒。空气中充满了医院特有的味道,让人心悸。
南城区区委书记正在门口,紧张地看着来人,担心这两个人走出了警戒线。
预案和宣传资料放在警戒线前面,厚厚一堆。。预案里面还夹着**的知识手册,以及宣传提纲。
侯沧海从容不迫地捡起了一份预案,站在公路边仔细阅读了一会儿
蒲小兵也拿起预案,也站在侯沧海身边细读。
区委书记直接拨通了电话:“侯总,里面情况怎么样?”
侯沧海道:“工人全是锁厂老工人,他们出自于国营企业,觉悟挺高,情绪还算正常,至少暂时如此。我和蒲总准备拿到预案后,就去给他们开会。你们一定要保障工人们的生活。多配些预防药,就算没有作用,也有心理安慰。”
区委书记满口答应:“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我们绝对满足。”
蒲小兵主动要过电话,道:“你们要做通家属的工作,有家属配合,里面的人才不会乱,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一定要记住。送两台电视机过来,还要找些碟片,工人们需要娱乐。”
与大门口的现场负责人沟通以后,侯沧海和蒲小兵去了工棚。
张小兰、陈华、杨亮、王桂梅以及李前宏都站在老办公楼门前,看着两人慢慢朝工棚走去。
张小兰此刻心揪紧了,喘不过气。作为公司董事长,她应该站出来,可是想着工棚里面的工人有可能患上了烈性传染病,双腿就软,根本不敢跟着侯沧海前往工棚。她有些恼怒自己的软弱,用手紧紧抓着铁栏杆。
侯沧海和蒲小兵即将走到工棚时。侯沧海回过头,对着远处的老办公楼招了招手,然后挺直腰,进了工棚。
办公楼的陈华和张小兰都看见了侯沧海招手。
陈华暗道:“侯子应该是在给我招手。”
张小兰天天跟侯沧海在一起,对他的习惯很熟悉,心道:“他看起来潇洒,实则还是充满担忧。我是董事长,难道真不过去?”
走进工棚后,侯沧海眼晴有些不适应里面稍暗的环境。当适应了室内环境时,他还是被一大片白和花白头所震住。蒲小兵在破产的锁厂里挑选了一百多名自愿来做土石方的老工人,这些老工人大都在四十岁以上,五十岁年龄是工人主体。
老工人们离开组织多年,重新回到新公司,找到了集体,燃起了生活的激情。他们干活比在锁厂时积极主动得多,一来工作量和工资挂钩,干得多,拿钱多;二来大家都经历过漫长的无所事事的时间,无所事事对于男人来说具有致命杀伤力,让男人们失去自尊心、失去了荣誉感。今天他们终于有了正事做,都格外珍惜。
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道理平常,实则深刻。
更诡异的是要理解这句话,必须要失去某些不能失去的价值时,方才能够真正理解。
所有工人们都用冷静的态度看着侯沧海和蒲小兵,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喧闹。
侯沧海握着厚厚的预案和宣传资料,可是站在几十个白头工人面前,这些宣传资料没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