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某个角落里面,洛月白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的愤怒,但是她无法忍受这当面的背叛。
她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前往东方军实习之前,属离和她最后一次分别。在最后的几个月之中,他们经历了太多次争吵,就算是为了去哪里吃饭这种小事,最后都有可能变得不欢而散。
这是近乎没来由的厌倦,就像是情感的潮汐,在涨潮时能够忽略所有的缺点,单在退潮之后则在海滩上暴露出所有的垃圾。她有时候并不想要争吵,也并非刻意违逆,但是在那段时间之中,每当她见到属离,过去总总的不愉快全都涌上心头,而且每次都在不断增多。
她当然明白有时候自己应当克制,至少应该稍微容忍一下属离有些地方的不成熟,但是她无法克制,或者说,她不愿意。
当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当骆驼压死的时候,没有一根稻草是无辜的;
当两个人最后分开的时候,同样是由无数件小事日积月累造成的。
但是最后的那次见面,两人都选择了克制,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冷漠。或许是两人都下定了决心,或者说两人都选择了不再忍受。
在哲学院的大门口,那时候刚刚临近正午,天气还有些燥热,她从图书馆里出来,手里拿着证明文件,然后他从工厂回来,头耷拉着,只是看着自己前面的路,一脸的淡漠。
他们并没有约定好在此时相间,但是通灵师都相信巧合与命运。她心里甚至没有多少波动,她甚至没有提前预演过这一幕。
她比属离先察觉到对方,也率先走了过去。他并没有经过打扮,头发也显得油腻腻的,因为长久伏案,整个人都歪着身子。
如果按照往常,她应该会觉得很是厌弃,忍不住想要去纠正他,但是这次她的心中空空荡荡。
然后他也看到了她,他的脸上飞快地闪过意外、想要回避、犹豫,最后脸上挂上了熟悉的假面,一个若有若无的淡笑,但是随即彻底隐去。
“我下周出发去东桥。”她应该是这么说的。
而属离惯常地皱了皱眉头,然后他摆在身体两侧的手则开始了无意识的晃动,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把双手绑到了身后,挺起了胸膛。他没有意识到,这是他最为软弱时的模样。
“好。”
“我觉得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她继续说道,这句话甚至冷漠到让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但是属离只是看了看她,然后点了点头,这次甚至连一个好字都没有。
“……我还有事,先走了……”想来这是他当时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借口。
然后他机械地转身,向着宿舍走去。她立在原地,看了看他的背影。
他仍然挺着胸膛,以某种正步走的姿势向前走去,眼睛直视着前方。
她的心中找不到一点点同情和怜悯,她刻薄且冷酷地看着属离走过林荫路的转角,然后在他有可能回头看向她的时候大步向着学院外走去。
那天的中午变得有些冷。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