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四日,白城大雾第三天,天气仍然没有好转。
经过三天的积淀,淡黄色的雾霾开始显得越发沉重,外面闷热得就像是夏季暴雨的前夕,只不过暴雨迟迟未至。白城大部分主干路段开始不定时瘫痪,警备局为此不得不分派出本已捉襟见肘的警力,维护主要路段的通行。更加严重的是在这几天中罹患呼吸道疾病的人数呈现出难以置信的直线增长趋势,包括抵抗力孱弱的婴幼儿以及老人,哮喘与急性呼吸道感染的病例几乎挤满了白城大大小小的医院,这样的情况还将持续四天。而在此期间,根据新政府的不完全统计,因为白城大雾死亡,包括车祸、疾病,的人数,已经达到1000人,而在之后督政府披露的机密文件,则将死亡人数推至5000人,累积资产损失达到上百万帝国币。
在白城大雾之后的几年间,一直有这么一种看法,那就是因为旧政府的政治不力,没有做好灾难防备工作,才导致了在大雾前期,几乎没有任何官方的防治举措。更何况因为新旧政府交接时的动荡,在白城爆发的几场武装冲突,都使得大雾霾染上了一层不详的色彩。
不可否认,大雾霾的突然而至,或者说无法阻挡,导致了更多的武装与政治冲突集中爆发,引起了更大的灾难。但是这一切本就不可避免,大雾霾是工业化的结果,政治冲突则是帝国六十年的结局。
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不管是伊丽莎白夫人,还是萨托里斯男爵,全都自以为掌控了全局,但是他们的眼光仍然无法超脱时间的限制。
而对洛月白来讲,这场大雾霾只是她第三天行程的背景,无关轻重。
团结宫比之东部的荒原还要显得空阔,虽然四周的墙壁上面挂满了花纹繁复的挂毯,天顶之上则是手工绘制的壁画,讲述圣者依旧在地上行走时的故事。
靠近会客厅东南角的那一块讲述的是圣莱布维茨开辟新航道的故事,在壁画之中,圣莱布维茨穿着传统的修道士长袍,手中牵着牧岛的缰绳,长长的瘤节远远地拖在航道之后,航海鱼群围绕周围,发出四射的光线。
东北角的故事则讲述的圣爱德华守卫残卷的故事,壁画里面的圣爱德华斜躺在一片嶙峋的悬崖边上,一卷上古书籍从他的胸口露出一角,两个长相狰狞的野蛮人正举起手里的长矛刺向他的胸口。故事的结局是圣爱德华被抛尸在侧,但是他用自己身体挡住了“断崖”前的古籍,没有被野蛮人破坏。据说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古范德米尔王国的杰勒德山,包括爱德华国王在内的诸多范德米尔人都采用了这个神圣的名字以为纪念。
洛月白很难想象自己会对这些枯燥陈旧的故事感兴趣,但是这是她在这里在此时的确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至少她并非独自一人等待。几个宫廷侍从站在会客厅的门口,眼神直视前方,就像是屋顶的石像鬼一般死气沉沉,一个褐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则端正地坐在离她最远的那张扶手椅中,他身上的海军制服就和他的脸一样一丝不苟。洛月白觉得如果他并不那么严肃,无疑看上去会帅气很多。
“洛上将,很荣幸见到你。”终于,那个年轻人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毕恭毕敬地向洛月白行了一个军礼。
洛月白突然意识到,其实她以为这个年轻人的严肃只是紧张,以至于他致敬时肢体有种怪异的僵硬感。
“很高兴认识你……呃?”
“菲尔逊,阿克塞尔·查理·菲尔逊,上将。”那个年轻人连忙介绍自己。
洛月白顿时恍然大悟:“菲尔逊伯爵。”
看来这个年轻人和严肃远远也搭不上界,洛月白一下子想起来,菲尔逊伯爵与安托瓦内特皇后之间的事情曾经在一段时间里面闹得满城风雨。
简单来讲,据说有一位皇宫侍从透露消息,安托瓦内特皇后经常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接见菲尔逊伯爵,并且曾经在近侍的帮助下,乔装打扮溜出皇宫,然后私会某位神秘人士。
这件事情很快便在帝都的贵族圈子中流传开来,虽然再也没有人能够证明那位透露消息的侍从曾经存在过,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洛月白努力保持平常心地望着菲尔逊伯爵,不再想象他到底和安托瓦内特皇后之间是否牵扯不清。
“您现在在海军服役麽?”洛月白礼貌地问道。
“是,”菲尔逊伯爵马上接道:“我受到诏令,即将前往新地军团服役,指挥“博尔赫斯号”巡洋舰。”
洛月白忍不住用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再次打量了他一眼,菲尔逊伯爵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近乎发配往新地,一定与他和皇后之间的绯闻有关。
“那么你前来觐见陛下和皇后是为了这个任命麽?”
菲尔逊伯爵点了点头,他的脸此刻已经涨得通红。
也在这时,站在门口的宫廷侍从突然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召阿克塞尔·菲尔逊伯爵觐见。”
虽然有点矛盾,但是这个年轻人站起来之后,高傲地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一丝不苟的制服,然后才大步走进室内。
洛月白这是才后知后觉,菲尔逊伯爵之前的紧张不是因为见到自己,而是因为这次觐见。
但是伯爵的觐见很快便结束,就像是他刚刚走进房内便被轰了出来,至少他脸上的紧张已经退化为某种失望夹杂着茫然的神情。菲尔逊没有再次行礼便从洛月白身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