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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门下的事情,从来就不是小事。
连竹心邀战,汪文请战,此事放在茶馆是雅事,放在酒肆是雅事,放在画舫是雅事,但,放在这东华门下,就是大事。
即便连竹心邀战,汪文请战,这战,却不是连竹心说邀就行,汪文说请就行的。
大监身后站出来两宫人,向前几步,一左一右门神一样立在汪文面前,两宫人一样神色,不出喜怒,桩子一样,深扎那里,虽不说一个“挡”字,
但任何人看去,那态势,就是一个“挡”。
汪文心对连竹心不服,此处正是被那口不能言的小儿激怒,羞辱之下更是恨不得立刻就将那小儿拿下,让他好好出丑,看他还能不能语出狂言。
此刻被两宫人挡在身前,一口怒气生生被压下,顿时更加意难平。
左右扫看两宫人,却不敢在这二人面前放肆张狂。
别看这两宫人未必在那宫中地位如何,但有一点绝不会变——这两宫人是从大庆朝最尊荣的地方出来的。
今日的事情本就闹得沸沸腾腾,观战也好,入局也罢的那些人,各自心中有着不同想法,皆因各自立场不同,或者目的不同,又或者利益共趋。
无论什么理由,矛盾激化下,本以为能够看到一场上佳的好戏,更别提,那风暴圈中今日事件的主人公,竟然敢来这里,不光来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邀战。
众人都等着这接下来的论战,正是看得起兴时候,一盆冷水浇下——居然有坏事者,那两宫人挡在那里不前进,却也不后退。
“这算什么事儿!”人群中,有人跺脚干着急。
“真是……”还有人心里怪那两宫人多事儿,可这话是真不敢说出口的。
东华门下士子中,有人眼里冒火,更是嫉妒地盯着连竹心,又看那两个挡路的宫人……不知是谁嘀咕一句:“做当朝太傅的弟子就是好啊。”
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脑子转个弯弯来就听懂了——做当朝太傅的弟子就是好啊,连宫里的人都偏袒帮衬。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大监耳毒,眼更毒,“嗖——”一下,如毒蛇一般,尖锐看向那嘀咕的人,那人顿时脑门儿起了冷汗,缩了缩肩膀。
大监眼没从那人身上挪开,挥挥手,身后一小宫人近前,俯首贴耳于大监左侧,乖顺认真聆听,只见大监嘴巴对了对,那宫人俯身行躬礼,悄无声息退去,有眼尖的人,
看那退去的宫人形色匆匆往皇宫方向去。
正是晌午,虽说春季,呆久了,晌午的太阳照下,也渐渐毒辣起来。
但没人敢去质问一句,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有异动,都只能光看着,等着看今日这一幕如何落幕。
大监身后那个小宫人离开的时候,离东华门最近的那座酒肆,其中一间包房中,也有一青布小厮匆匆下楼,离开酒肆,顺着街市,往回去,越走越偏远,最后消失在城中一处小院落里。
小院鸟语花香,还有一老叟,老叟闻旧门“吱嘎——”声,睁眼,慢悠悠道:“举国之重的老太傅过去了?”
虽说是问话,那口吻却是意料之中一般,可见说话的人,胸有成竹。又说那句“举国之重的老太傅”,怎么也含着一丝嘲弄。
青布小厮闻言,向前去的脚步半空中僵住了一下,随即,禀道:
“去的不是老太傅,是……是探花郎。”
竹篾摇椅上的老者眉心一动,微不可查,又恢复如常,慢悠悠问:“他去了?去做什么?挡刀的替死鬼?”依旧胸有成足。
其形优雅,其声徐缓,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小厮后背绷紧,腮帮子鼓了鼓,终是二躬身:“回先生话,探花郎说:疑惑、不解、不平、不服,我就在这里,来!”
老者瞳孔骤缩,声音不比先前慢悠悠,微紧,脱口出:
“他说,不服来战?”
实在是老者目光太利,身前那小厮因着头皮,一咬牙:“是!”
老者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什么,前一刻还发怒,下一瞬嘴角扬起笑:“有趣,有趣。”苍迈的声音,竟然像个小孩儿一样欢喜。
可青布小厮心就一紧,更把嘴巴闭经,眼前这个人,喜怒无常,杀人更是眼不眨,他就亲眼见到过,前一刻还把人服气,好生宽慰,笑意和善,下一瞬,就夺了他人性命。
果然——!
老者蓦地脸上笑意全无,一转头,冷幽幽地盯着小厮,冷冰冰问:“那你回来做什么?”
吓得小厮“砰——”地跪下磕头:“探花郎邀战,士子中有人应战,大监身边的亲信拦住了应战的人,又让人往皇宫那边去,属下猜测,东华门的事情,大监做不了主,
探花郎东华门下邀战,大监不知如何处置,是让人去回宫求圣意去了,
属下琢磨着,既然大监让身边亲信回宫禀报,属下也该回来向先生禀报,”
小厮一口气说完,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头顶上老者那道目光散去,那股压力退去,他才心里一松,喘了一口气,立即一抬头,双手一拳一掌一击:
“先生!接下去,我们要怎么做?请先生示意!”
老者浑浊的眼球里似乎什么一闪而过,垂首扫地上:“看戏。”
此事竟然不在他的意料中……“出去,继续盯着那边。”
“是!”
门阖上,小院又恢复宁静,只是这回,老者不再躺在摇椅上那样悠闲,起身,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