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签了字说:“其实需要一式两份,各自保存一份。”
“笔给我,我再写一份。”她伸手就是抢过他手里的笔。
“别写了。”他将纸巾揉成一团。
“你干嘛?”
“这张纸巾在我们的婚姻关系里没作用。”
“你什么意思?”
“和我回趟北京。”
“为什么?”
“离婚,是需要当事双方办手续。”
“哦。”她低了低头。“什么时候去?”
“明天。”
“已经买票回厦门了。”
“那你是准备继续与我保持婚姻关系,拖扯下去?”
“不是。”她赶忙摇头。“没那个意思。”她想了想。“明天就明天吧。”未了她又加了一句。“早点撇清关系。”
“嗯?”他望向她。
“赶在明天下午,明天下午就把手续办了。”
“好。”他再次看了手表。“需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不用,裴肖在等我。”
“也好。”他拿纸巾擦了手。“本来想带你和乔影吃个晚饭。”
“有机会再聚吧。”
“嗯。”
其实是否有机会,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童谣伸手将桌上的笔帽捡了过来,将笔帽盖在钢笔上,最后旋上,视线停留在钢笔上,这把钢笔时黑色的,笔帽顶带了水晶,笔身上刻了低调的花纹。圣诞节,其实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送笔的时候,他们结婚一周年。“圣诞节快到了。”她嘀咕了一句。
“嗯。”
她笑了声,伸出手,手上握着那把钢笔,说:“还你。”
他接过笔,收了起来,说:“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她有点不解,但是还是应了句:“没什么。”今天要说的话说清楚了吗?她不知道,不过好似不适合再提起了,就当说清楚了,那么结束的时间到了。她将桌面上的手机收回包里,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差不多了,他们之间差不多就这样了。
“嗯。”安向城点头。
她抬手唤服务员过来,说:“我买单吧,是我约的你。”
“嗯。”
服务员过来后,她付了钱,然后起身,站在安向城面前:“我……回去了。”
“好。”
“你呢?”
“乔影在附近,我坐在这等等她。”
“哦。”如今乔影和裴肖这两个名字在他们之间频繁被提起,也都惊动不了两人了。“那我就走了。”
“慢走。”
“好。”童谣再次看了安向城一眼。“明天见。”
“下午三点。”
“好。”她向安向城点头。“拜。”道别完,她便离开那张咖啡桌,离开咖啡店,她站在咖啡店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其实看不见安向城,她还是久久地看了一眼,她原本是个重感情的人,就算那里头的那个人与她再无瓜葛,心里仍是有些伤感,其实,与任何人和事道别都是让人伤感的,习惯就好,还好,她这两年已经学会化解这种伤感,不会让伤感占据她太多时间。她回过头,雨还没停,她没带雨伞,来的时候雨不大,也没在意,现在反而被雨困住,寸步难行。
安向城抹了摸风衣的口袋,里头放着礼盒。
他突然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出。
“童谣。”
她闻声回头,安向城开了玻璃门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她问。
他看着童谣,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再次问。
手从口袋里掏出,并没有拿出那个礼盒,他说:“没什么,想问问你带伞了吗?”
她指了指雨,说:“没有。”
“我带了,我借你。”安向城转身走回咖啡店,拿了伞快步回到童谣面前。“喏,给你。”
是把墨绿色的伞,她接过伞,问:“那你呢?”他还没回答,童谣就替他回答了:“乔影会来接你是吗?”
他很久才点点头。
“谢谢。”她撑开伞,挡去一片风雨,走出屋檐,转身看向安向城。“我很高兴,我们能这样。”
“哪样?”
她站在偌大的雨幕里,微微带着笑:“不留怨恨,还能问候。”
她今天穿着淡蓝色的外套,与灰色的雨不一样,色彩差别得有些特别。他努了嘴角,给了她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说:“是这样的,挺好。”
“向城。”她叫了他名字。
“嗯?”
“我走了。”
“嗯。”
“走出这个街口好打车。下次见。”她说。
“嗯。”
她转身,笑容被收起,大步朝前走。
她走了,走远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
他掏出口袋里的礼盒,打开它,里面是条项链,是那条当年想送给她,却没送给她的那条项链。
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