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里沈太后正和柳嬷嬷说话,她病了些日子宫中乱做了一团,天成帝大怒训斥了袁后,禁襄陵的足。
沈太后病的迷迷糊糊,好似回到了献太子薨的那天,天空中蒙着灰,落着几滴雨,庭院中的柳树发着新芽,屋檐下的燕子呀呀地叫着,她与太子妃在东宫里说着话,循儿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吃着点心,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走。
“皇祖母吃。”年幼的萧循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他伸着手将一块杏仁酥递到她的嘴角,他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心都快化了。
她含笑尝了一口,杏仁的味道瞬间在她口腔中蔓延开来,满口生香。
“循儿真乖。”她说。
萧循瞧她吃了酥饼,笑得没了眼睛。两人说着笑,正赶上皇长孙萧检下学归来,萧循瞧见了立马从座儿上跳了下去,朝他哥哥奔去。
十五岁的萧璟已经有他父亲那般高了,身子却比他常年病弱的父亲要健硕多。他一把捞起四岁的萧循两人嬉闹了一下,随后一并朝屋内走来,向他祖母与母亲请安。
他们说着笑,似乎没有想过一夜过后东宫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何天翻地覆。
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那个时候该多好。
沈太后眯着眼睛瞧着远去的秦王萧定,脸上的笑渐渐淡去。萧定长得像先帝,虽比不上萧成义来的风华无双,却也是个俊朗的男儿。只是肤色偏黑显得更为刚毅,都是在军队里待过的。
他原本被天成帝派去南边巡查水患,刚从南边回来又被派去参与北燕和谈,折腾了好几个月才在她寿前回到金陵。只在寿前拜过一次她,这般仔细的说话还是回来头一次。
这几日天成帝的儿孙们一个不差的轮番来看她,见多了到让她没什么耐心了。略微的说了些话便赶了他们走,萧定便是如此。
“秦王殿下的倒是跟先帝愈发的相像了。”柳嬷嬷说。
“像吗?我怎么不觉得。”沈太后说。
她的神色不变,绕是跟了她多年的柳嬷嬷也看不出她此时的想法。于是道:“想来是奴婢看差了。”
沈太后冷哼了一声,道:“摊上这么一个父亲,像谁不好要像他祖父。”
天成帝与他父亲的关系并不好,生得像祖父,对秦王来说算不上助力更是拖累。
“是奴婢失言了。”柳嬷嬷说。她说完沈太后的脸色才略微的好了些。想来她也是记挂着这个孙儿的,所以才不会允许身边的仆人乱说话。
缓缓沈太后才道:“我这些日子总梦见以前的时候,梦见阿检和循儿。都说人若是常常想起从前便是老了,我都这个岁数了,怕是要到头了。”
柳嬷嬷可不敢接这种话,只道:“太后洪福齐天。”
沈太后笑说:“你什么时候也爱说这种话了。我的身体是什么样,你还能不清楚嘛。”
柳嬷嬷沉默不语,沈太后的身体这些年是愈发的差了,多亏了年轻时底子好,如今靠东西养着才不显得破败。
“您的身子一向很好,若是放宽了心必然会轻松得许多。”柳嬷嬷说。
沈太后道:“我哪里能放宽得了心,我总担心那一日我便活不成了。我怕死,我更怕我死了没人能护着他们。瀚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连他一手看着长大的亲侄儿都狠得下心,对其他的人他又能有多少情分。我怎么能不怕,我活一日才能护他们一日,我死了谁又能护着他们。”
到底还是说出了心底话,沈太后叹了一口气,她到底是狠不下心啊,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儿,哪一边她都舍不下。
柳嬷嬷静默不语,她知道沈太后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献太子的子女武陵王萧循与长宁郡主。帝王家的家事,她这个做奴婢的如何插口。
“我不能死,还不能死。”沈太后说,眸光深邃。
又过了几日沈太后邀了几个公主郡主一同去城外太平观吃斋,并行的还有几位淑丽,皆是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其中也包括了萧若珩。
等入了观吃了斋安顿下来,萧纯便寻了过来,与她一同来的还有成安公主。沈太后正与观中女冠说话,并不拘着两个孙女同她一起。她俩这才得了空跑来与萧若珩说话。
道家的吃斋是不吃五荤,芬香之物不入口,又推过午不食,午后便不在入食了。萧若珩是自小就习惯了,成安也跟着沈太后常吃斋,萧纯却不是。
“难怪你清减了不少,又是不吃五荤,又是过午不食的,不瘦才怪。”萧纯说。
她们此番要在太平观里多住上几天为太后祈福,吃斋便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成安笑说:“你若是饿了便让人给你弄些点心来,就是有人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
萧纯道:“可不敢如此,小姑姑还不喊饿呢。”
三人之中萧若珩辈分最高,年级却最小。她不喊饿,萧纯倒也不好意思喊饿。
成安说:“你和她比什么?她可是要成仙的人呢。”这话里尽是调侃。
萧若珩眼中含笑,朝两人行了一拱手礼,道:“公主慈悲,郡主慈悲。小道若是有朝一日得道升仙,必定会记得两位的福德。”慈悲是道门中人问好的话。
萧纯见状笑着要打她:“你这儿还喘上了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去做个什么神仙。”
萧若珩道:“这世间万物有灵,我怎么就不能成仙了?”说着她指了窗外的一株杂草道:“成不了个花仙成个草仙也行啊。”
成安大笑道:“你若是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