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年时间,一个宏大而和谐的盛世现在变得混乱起来,哪怕是信安郡这个四州交汇的商贸重镇,如今也变得萧条。
往日络绎不绝的车马现在伸长了脖子等待,也没有出现在大地尽头,着实令茶驿,酒肆的店家着急。
而信安郡的本地人大都跟着来往商队去了外地,留下来的妇孺老弱只能眼巴巴的等待商队带来他们想要的亲人的消息。
但是商队来的越来越少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三天前,他们是从洞庭湖来的,说是湖广总督被青城山人马生擒,湖广大势已去,下一个,怕就是江西了。
现在大约午后光景,远远的有两个人影从地平线走来,茶驿的老板精神一震,揉了揉眼睛后又奄奄躺了下去,嘴里嘟囔着:“噫,咋就没有商队嘞。”
他手里摇着大蒲扇,一旁还点着一个简易的香炉,时间刚刚来到五月,蚊子却和高温一起到来,闷热与嗡嗡声一个比一个令人烦躁。
却看远处走来的那两人中年轻的那个喊了声阿叔,店主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两个人便自顾自的坐下,娴熟的拿起茶碗茶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这两人,一个便是王质了,离开白马寺,他便开始蓄发,现在却还扎不起来,披头散发的样子平添一种贴近自然的大气,整个人显得都很平静,看得出半年来他过的应该很开心。
而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那位曾经监视过他们生活的赵勾二爷!
这两位是怎么遇见的呢?他们又怎么出现在了石室山?
说起来俩个人还都挺意外的,相互印证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东西,于是,大概的轨迹也就清楚了。
王质被圣僧偷袭昏迷后,便不再知事,待他醒来,便已经出现在了信安郡那座当初田青禾他们住的宅子里,而身边陪伴他的,正是赵勾二爷。
且说赵勾二爷,事实上,在大爷消失之后,二爷便成为了赵勾地位最高的碟子,二爷年龄也过了四十,换言之他已经自由了。
按照赵勾二爷的说法,当初他离开石室山之后出现在了南疆十万大山,神志不清,还误杀了好几个赵勾金碟,后来被一个自言自语的青年人给扔进了水里,也不知为何,忽然就神智清醒了。
再后来自己跟着一直跟踪自己的碟子们回了洛阳,在蜂巢里服了解药,将金二的身份传给了后面的人,自己便自由了。
但冥冥中赵勾二爷感觉自己缺少了一段记忆,为何自己会变得很强,为何自己会出现在十万大山?那个把自己扔进水里的青年人是谁?
赵勾二爷决定回来信安郡,在这里寻找答案,或者说继续了度余生,因为,这里安逸,闲适,却又不失热闹,自己去过那么多地方,最喜欢的还是这里。
仔细数来,赵勾二爷来这已经一年半了,不过石室山却变得很普通,当初那个老人却再也没有见过。
再后来,王质被两个碟子送来这里,赵勾二爷便顺势把王质放到了田青禾的旧宅里,自己两家本身就是挨着的,能有个熟识的邻居,似乎也不错呢。
更何况,王质对于石室山那个老人了解的肯定比自己多些,毕竟当初可正是王质将自己引到石室山上的。
王质醒来已经是启元五年了三月了,这一觉,睡了整整半年!
他并不知道的时,就在他醒来的那天,圣僧正式开始了闭关,至于圣僧闭关和他醒来之间有什么关系,那大概只有圣僧知道了。
半年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从赵勾二爷那里,王质了解到很多,像青城山的揭竿而起,像司马昭之子司马延的自立皇帝,像田青禾被罢官,父凭女贵,被观星台之人奉若圣公……
大大小小的事情被赵勾二爷徐徐道来,两个人便因此亲近了关系,到后来,王质干脆叫起赵勾二爷二叔,赵勾二爷也笑着答应了。
两个人都是碟子出身,两个人都有同样的目的,两个人都有故事,那么两个人便会一起同行。
一种亲切感与信任感在赵勾二爷与王质之间蔓延,那种感觉似亲人,但又不是亲人,是信任但又强过信任,冥冥中,王质有一种感觉,自己与赵勾二爷,应该是认识的,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熟悉,一种形容不出来的亲切。
而赵勾二爷,自然也有同样的感觉,赵勾二爷没有告诉王质,他总是会做一个梦,梦里是无边的黑暗,然后自己在轰隆轰隆的声音里猛然一挣,黑暗退散,自己忽然轻了很多,越飘越高,却什么也看不见,一切白茫茫的,自己便醒来了。
说来王质也感到奇怪,自从去了白马寺,失去了某段记忆之后,那个七窍流血的白胡子老头,胸前的那一摊温热,那个灼热的梦境便再也没有出现。
但当自己恢复了记忆,那个梦境便又跟着来了,这种荒诞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讲出来,两个人都不知道,这两个梦境对他们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却是某种真相,有关于他们想要得到的答案。
只是这一切太过荒诞,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梦境什么也做不了,但得到答案之后,梦境将会告诉你,你得到的答案,是不是真的。
两个人很享受现在的日子,砍柴,换米,打猎,吃粥,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人能够纺衣,但当他们把砍来的柴火送给邻居家的阿婆后,衣服也有了出处。
现在的日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两个人经常相互开着玩笑,赵勾二爷会说:“唉,阿婆家那个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