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2 章
天已经黑下来了,冬天的天很短,太阳早早就落下山头睡觉去了。东屋的老婆婆仍然无声无息地躺着,一口一口地导气。这时候大门响了,有人敲门。
“是谁呀?黑咕隆咚还串啥门子?”这是牛得万的声音。接着,牛得万又说,“老大,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哎!”牛老大在黑暗中应答了一声,接着,“咚咚”地脚步声朝大门口走去。不一会,又有脚步声回来了,好像还有别人的脚步声。
“是于大娘!”牛老大在院子中就喊了一句。
牛老大把于大娘带到东屋关上了屋门,牛大嫂再也听不到声音了。牛大嫂很想问一问于大娘,老四咋样了?送给什么样人家了?不一会儿,东屋的门又开了,是牛老大送走于大娘,牛大嫂焦急地等待牛老大快点回来,问问老四送给谁家了?
虽然,老牛家在饮马屯是个有钱的人家,不过,日子过得非常节俭,到晚上是不允许点灯的,因为点灯需要豆油,于豆是很贵的,于豆的产量很低,出油率更低,远不如种苞米棒子划算。老牛家过日子节俭,这也是远近出了名的,只要天一黑,全家人都必须睡觉,无论是冬夏春秋,无论是夜长天短,都必须吹灯睡觉,夏天可以在外面待着,冬天天黑得早也不允许点灯。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点上一会儿油灯,比如说谁的裤子破了,□□漏了,明天还要穿,这才特许点灯。不一会儿功夫,牛得万就会喊:“补完了没有?咋还不吹灯,豆油多贵呀!”有的时候牛得万干脆在外面守着,直到油灯熄灭,这个院子才能安静下来。
牛老大回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牛老大走进了窗户地。
“大狗他爹,你快进来一下!”牛大嫂迫不及待地喊。
牛老大听见大狗他娘叫他,就进了西屋。
“他爹,咋回事,于大娘为啥来了?老四咋样了?”牛大嫂急着问。
“抱回来了。”
“谁抱回来了,是老四抱回来了,快把老四抱过来让我看看。”牛大嫂听说牛老四抱回来了,非常着急地催促牛老大。
“哎。”牛老大应声到东屋抱过来牛老四,后面跟着爹牛得万,爹的手里端着一盏豆油灯。
“黑咕隆咚”的屋子立刻亮起来了,牛得万放下油灯就走了,这也是牛得万一生中第一次给别人送去光明。
牛老大把婴儿捧给了牛大嫂,牛大嫂双手接过婴儿看了一眼,小模样依然可爱,就是脸色不再红润了,两只眼睛紧闭着,不哭也不叫,小鼻子一翕一翕的仍然在出气。牛大嫂连忙解开上衣把老四拥抱到怀里,刚开始,老四没有反应,老四一动也不动,牛大嫂用□□贴了贴婴儿的小脸儿,用□□触了触婴儿的小嘴儿。突然,一阵响亮清脆的哭声在老牛家的西屋响起,这个响亮清脆的婴儿哭声冲破了冬夜的寂静,响亮清脆的婴儿哭声在牛家的小院里迥荡。牛大嫂把□□送到婴儿的小嘴里,立刻,婴儿的哭声停止了。
饮马屯的夜又恢复了宁静,牛家的小院也恢复了宁静,婴儿叨住□□拼命吸吮着,不哭也不叫。此时此刻的牛大嫂有一种特殊的感受,怀里抱着的小叔子牛老四觉得比自已亲生儿子还亲切,这个刚刚降生就要没有娘的孩子,这个刚刚出世就已经送人的孩子,是多么可怜,是多么令人同情啊!老四吸了几口乳汁以后,小嘴离开了□□又“啊”地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特别感慨对大嫂子说:我又回家了!
牛大嫂看着大狗他爹,牛老大也看着大狗他娘。牛大嫂真是百感交集,她把老四又揽在怀里,让他吃饱,让他吃够。渐渐地婴儿吃饱了,慢慢地婴儿睡着了。牛大嫂轻轻地把婴儿放在炕上,放在自己的身旁,跟儿子大狗并排躺在一起,躺在一起的叔侄俩仿佛是一对孪生。这一夜,牛得万也没有在院子里面喊吹灯,老牛家西屋破天荒地点了一宿豆油灯。
牛老四在大嫂子的屋子里躺了两天了,他和侄儿大狗一样并排地躺着,这两天是牛老四最幸福的两天,他吃饱了睡,他睡醒了吃,有的时候也给大嫂子笑一下。牛大嫂喜欢牛老四的笑,喜欢大狗的笑,喜欢牛老大的笑,因为牛大嫂喜欢老牛家人。牛大嫂伺候两个孩子很累很累,牛大嫂觉得值得,只要让娘轻闲,让娘养病,让娘多活上几天,让牛大嫂干什么都值得。
在牛老四回家的第三天晚上,下了一夜小雪,到了第二天白天还没有停。牛大嫂给两个孩子喂完奶,两个孩子并排地睡着了。忙了一宿的牛大嫂觉得很累,躺在两个孩子旁边也睡着了,牛大嫂觉得睡了很长时间,一觉醒来快要到晌午了。突然,牛大嫂发现牛老四不见了,刚才睡觉的时候还在自己身边,牛老四哪去了?是谁把牛老四抱走了?
牛大嫂听见院落子乱糟糟的,声音嘈杂,有好几个人说话。牛大嫂从窗户那块玻璃往外面看,在雪地里,爹和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于大娘手里抱着棉被,那棉被正是包裹牛老四的棉被。院子里站着的人身上、头上都是雪。包裹牛老四的小棉被上也落上了雪,旁边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大狗他爹,外面是咋回事?”牛大嫂把牛老大叫来问。
“老四给人了。”牛老大说。
“又给谁了?”
“于大娘。”
牛大嫂趴在窗口往外面看,于大娘抱着孩子,那个男人从兜里往外掏钱呢。牛得万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