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顾央并没有慌乱,她向来奉行及时解决问题。
她仔细观察着江景笙的表情,问,“是因为他们的话给你造成困扰了?”
顾央这句话问得淡淡,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两人客气的时候,似乎只要他说一句是,她就会立刻退回原来的位置,不闻不问,不相干不关心。
江景笙眸光一闪,声音仍旧温雅,“没有,清者自清,没有必要去在意。”
“可你在故意和我拉开距离。”顾央的话一针见血,不留任何余地,一如这个高贵而张扬的人。
她的眼眸看着他的,墨黑的瞳仁里偏偏毫无波澜。江景笙与她对视了片刻,终于妥协般无奈地笑了笑,“抱歉,以后不会了。”
顾央微笑起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下次不乖师姐就要惩罚你了,小师弟。”
江景笙纵容地弯了弯唇,温声问道,“饿了吗?”
“嗯。”顾央点点头,“杨姨在我家做好了饭,今天就在我这里吃吧?”
江景笙顿了顿,还是道,“好。”
顾央的公寓干净宽敞,是素雅的白紫色调,地上铺着浅褐色地板,客厅与餐厅厨房相连,随处可见的小盆景为整个公寓添了几分生气。落地窗前的窗帘被拉开,可见星光璀璨,万家灯火。
“先喝点水,我去把菜热一热。”顾央换回了家居服,为了拍戏而烫直的黑色长发扎了起来,显得更加温暖柔和。
江景笙看着她这副样子微微一愣,接过绘有青竹的瓷杯,微笑道,“好。”
顾央进了厨房,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江景笙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目光落回了手中的杯子上。茶几上还放着另一个相差不多的瓷杯,只是杯身上的花纹换成了落雪红梅。
这是一对杯子。
江景笙脑中冒出这样的认知,那现在在他手上的,与顾央的杯子是一对的,原本属于谁?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想下去了,但却止不住这样的想法。
“吃饭了。”顾央将热好的饭菜端出来,回头看向江景笙。
江景笙回过神,微微一笑,“嗯。”他放下杯子走过来,下意识地将她落下的碎发别至耳后。
“谢谢。”顾央把手上的菜放好,回身进厨房去挂脱下的围裙。江景笙则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怔然,在顾央回到餐桌前敛好了情绪,神色自然坐在桌前。
“先喝汤。”顾央将盛好的鲫鱼汤放到江景笙面前,“杨姨每次都怕我吃不饱,做这么多菜,我哪里吃得完。”
江景笙浅浅笑着喝了一口汤,鱼汤很鲜,但是盐似乎放多了,有些咸。
“怎么样?”顾央状似不经意地问。
“很好喝。”
“真的?”顾央闻言眉目间露出掩不住的喜悦,也跟着尝了尝,继而有些挫败道,“好咸。”
江景笙低低笑起来,温柔隽永的容颜一瞬间鲜活起来,连顾央这样见过各种男色的人也不禁暗叹一声,秀色可餐啊。
“我觉得很好喝。”他说。
虽然是故意多加了盐,但是被江景笙这样看着,顾央还是觉得微窘,“别喝了,味道重的对胃不好。”
这一顿饭吃得也很宁静愉快。顾央收拾好盘子和碗筷,便听见江景笙说,“我来洗碗吧。”
她略一犹豫,还是点头道,“好。”将水龙头的水调成了不会冻到的温水,“我就在客厅,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即使是洗碗,他的动作也依旧娴熟而好看。
洗洁精和厨房的特有味道充斥鼻间,手上流淌过的水温度刚刚好,客厅里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第一次,第一次他不会觉得房子里空洞而寂静,这样有一人陪在身边的感觉,真是该死的不愿放弃啊。
江景笙微微苦笑了一下。
越拒绝温暖,越渴望温暖,如堕深沼,越挣扎,越沉沦。
总归是,不想放弃啊。
将洗净的餐盘叠起放好,江景笙擦干手走出来。电视开着,放着的正是《乱世》最近拍摄的一集,女扮男装的叶晓晓在同穆君安打打闹闹,站在身后的花月色静静看着,眼眸中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和复杂。
江景笙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顾央侧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墨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微微有些凌乱,却衬得雪白的脸颊越发白。她的睫羽极长,琼鼻精致,唇色艳红,此刻睡着的模样,少了高贵凌厉,多了几分柔软。
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低,他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安睡的面容低低一叹。
微凉的吻落在她额间,一触即离,却无端缠绵。
“晚安。”
“自然自然!”老太医连连道,“南总管寻到名医为王医治好了这沉疴,老臣身为御医却束手无策,实在惭愧、惭愧。”
南总管一愣,刚想说他哪里寻到了什么名医,这三年里就只有姑娘为王......等等,姑娘?!他猛地抬首,迟疑看向榻上那人,“......王?”
纵使有太多淡然,苍豫在得知真相的一瞬,也有片刻怔愣。
他还能活着。
他还能好好地看着她。
这样庆幸的念头很快就被前些日子的记忆所打破——他亲口拒绝了她,他去为她求了婚事,她已经开始放下他了,此时此刻,他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巨大的欣喜与悔痛过后,便是胸口更大的空茫。
即使没有他,她一样能过得很好。
在他终于能够陪伴她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