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烛光,掩映着孩童的啼哭,让人听起来,更觉凄凉。
自打从春回堂回来以后,又过去三日了,这三天里,孩子每天都会哭个不停,尤其是到了深夜,更是哭闹的厉害。
此刻,那原本软软的声音,早已经哭的嘶哑了起来,间或着,连哭都出不了声来。
他还那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会支支吾吾地说几句话,但难受起来的时候,更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这哭声,让顾婷的心,早已碎了不知道多少瓣。她恨不得代替她的孩子,去受了这份委屈。
但她又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么痛快,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
是老天爷在折磨她啊,才让她受这等生不如死的痛苦。
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如泛着冷光的刀尖一样,一下一下,狠狠地插入她的心窝。只觉疼痛,却又不见血光。
“夫人,您用点饭吧。”乳娘把热了又热的饭菜再一次送到了她的面前。
自打从楚湘回来之后,她就没吃过一口饭,没喝过一滴水。再这样下去,哪怕是铁打的身子,那也受不了啊。
饶是乳娘平日里对她十分忌惮,此刻见她这样子,也不禁觉的她十足可怜。
天底下,还有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更让人痛心的?
之前大夫说这孩子的病没治的时候,她的心里,还尚存些希望,觉的楚湘的那位神医,肯定能有办法的,但不想,现在竟是连这个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孩子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更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她看着,也是心抽痛抽痛的。
这孩子,活不了几天了。
她送到顾婷面前的饭菜,还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全都被她冷落了一旁,看都没看一眼。
甚至,她像是都没听到乳娘的话一样。
乳娘见她这副模样,心下无奈,叹息一声,只得将碗筷放了回去。
她再这么不吃不喝下去,是要跟着孩子一起去吗?但这话,她却不敢说出口。
从楚湘回来之后,也没再找大夫了,找了也是白找,没人能治的,何况,那些大夫,也不愿意来。
他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在孩子的哭声里干着急,伤心悲痛,却有没有一点办法。
顾婷的一双眼睛,如一汪死水一样,锁在孩子的虚弱拉簧的小脸上。
没人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觉的自己整颗心,她所有的思维,全都飘走了一样,飘的远远的,不再属于她了。
她的脑中,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思绪,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乳娘陪在他们母子旁边,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悄悄地抹着眼泪儿。
这是她奶大的孩子,哪里舍得?
想当初,夫人怀了这一胎的时候,多么荣光?生下孩子之后,更是很快就被扶了正。但谁曾想到,这个孩子,竟是如此命薄,才几个月大的时候,死了父亲,好不容易长到一岁多了,竟要夭折了。
乳娘越是想,越是觉的心里难受的很。拭泪的帕子,不觉湿了大半。
倏然之间,顾婷抬起了头来,她的眼中,有一道亮光闪过。
她的孩子,为何会如此命薄?
她的孩子,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但那个孩子呢?他现在怎么样?
且说此刻,小包子早已经睡着了,顾婉见他睡熟了,便让乳娘将他抱走了。
晚饭的时候她多喂他吃了几口鱼,怕他吃多了,就又哄着他玩了会儿。
说起吃鱼这件事,也着实奇怪的很。
当初顾婉怀孕之前,尤其讨厌吃鱼,但有了身孕之后,竟然天天吃都吃不腻。
这个改变虽然奇怪了一点,但顾婉却觉的挺好的,毕竟吃鱼好的很。但谁料,她生下孩子之后,竟是又变了回去。
别说吃鱼了,就算是想起来,都觉的不舒服。每每回想起她怀着身孕的时候,竟然会每天都吃,她就感觉不适,像是想要把之前吃进肚子里的鱼全都给吐出来一样。
小包子却爱吃的很,顾婉觉的她当时爱吃,肯定就是那小东西在作怪。
吃鱼补脑,有利于孩子的大脑发育,顾婉每天都会忍着强烈的不适,给他喂一些鱼肉。
要是把这种活儿交给宁卿的话,她必然是不放心的。他肯定会不管孩子,只让他自己吃。这么小的孩子,万一被鱼刺卡到了喉咙怎么办?所以,她只能自我牺牲一下了。
乳娘把孩子抱走了以后,顾婉也便唤了丫头进来伺候洗漱,打算就寝了。
但谁料,就在她刚刚躺下之后,忽然听见房门被拍响了。
“王妃,陈府那边传来话儿,说少夫人要生了,不大顺当。”
顾婉一听这话,忙披衣起床,便要过去瞧瞧。
四喜临盆的日子,就是这几日了,今夜要生了,并不奇怪。她见她的时候,看她的肚子那般大,便觉的不妥当。此刻一听这话,更是心里着急了,恨不得立马过去看看。
宁卿不放心,也要陪她一起过去,却被顾婉制止了。
“人家生孩子,你跟过去凑的什么热闹?在家里好好等着,别添乱。”顾婉说着这话,便出门去了。
宁卿有些无奈地挑挑眉,听她这话说的,跟哄小孩子一样,更深露重的,他只是担心她罢了。
顾婉是觉的他更过去不太方便,当初她生孩子的时候,都不能让他在场,何况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