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灯红酒绿,街上的行人慢慢减少,广场上的大妈们也停下曼妙的舞步,收拾好东西,各自散去。
毛小志依旧坐在站前的台阶上一筹莫展,毛爸爸打来的几次电话都被他摁掉了,他又打了几次表哥的电话,听筒中传来的依旧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他确信表哥一定是换号码了,不然不可能一直不交话费。他开始埋怨自己,怎么就那么笨?来的时候不知道先给表哥打个电话吗?现在落到这个下场,该何去何从?给爸爸打电话?不可能!离家出走的孩子怎么会给家长打电话,岂不是一点骨气没有?孙淼?也不行,上一个小时才假装跟她报完平安,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落魄处境,太丢人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客车站的门早已经上了锁,烟盒里的烟也所剩无几,饿意越来越浓,微凉的晚风吹过,毛小志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看了一眼手机,此时已是晚上10点半,由于最近两天没有充电,手机的电量已经变成了红格,他心里越来越没底。
他赶紧给孙淼发送了一条短信,以表哥寝室的人已经睡了为由,今天就暂且不打电话给她,让她早点睡,他也要睡了。还没等到孙淼回信息,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毛小志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琢磨着今天晚上怎么过,这才是眼前最要紧的问题。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毛小志的沉思,
“兄弟,借根烟抽。”一个陌生男子走到毛小志面前。
毛小志想都没想,直接拿出一支烟递给了他。
“火。”
“哦。”毛小志又把火机递给了他,在他点烟这当儿,毛小志火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他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酒红色高领针织毛衣,下身穿着一件破旧的运动裤,上面沾满了灰尘,脚上穿着一双开了胶的运动鞋,其中一只鞋尖隐约能看见露出的脚趾头。
“谢谢。”
“没事儿。”毛小志接过陌生男子递过来的火机。
陌生男子坐在了毛小志的下一级台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闭着眼轻轻地吐出一团烟雾,
“舒服!”
时下已是6月,虽说晚上有些凉意,但不至于穿着一件厚毛衣,再加上枯草般的长发和整体的肮脏造型,初出茅庐的毛小志竟对眼前这个陌生男子产生了好奇,他以为他已经很落魄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还落魄,冰冷的城市里,能遇到一个同命相连的人,实属不易。毛小志觉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主动跟他攀谈起来。
“哥,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诶,别提了,我家是外地的,我来这边打工,没想到在火车上被人偷了钱包,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半个月前我就到这了,一直靠捡些破铜烂铁为生。”陌生男子说完猛吸了两口烟,满脸的沧桑。
毛小志听完顿时对他产生了怜悯,奈何自己身上也没钱,如果有,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给他一点。
“你呢?大半夜怎么不回家?”陌生男子见毛小志若有所思,反问他。
“我和家里闹了别扭,我想出来吓吓他们,本来是来找我表哥的,但没联系上,也不知道他的地址。”毛小志的眉间愁云笼罩,凝视着远方。
“哦,是这样啊。兄弟,我看你穿得干干净净的,身上应该有钱吧?”陌生男子左胳膊拄在上一级台阶上,上下打量着毛小志。
“我啊……我”毛小志有意无意地看了陌生男子一眼,本来他想接着开玩笑说‘我说我没钱,你信吗?’,突然,陌生男子朝他一侧的裤子兜里露出的东西把他的后半句话噎了回去,那是一把水果刀的刀柄!他看得轻轻楚楚。毛小志感到事情不妙,假装没看见什么,故作镇定,他眨巴两下眼睛,露出微笑,
“我跟你说实话吧,哥,我一共就四十块钱,在路上就用完了。”毛小志赶紧站起身把所有的兜都翻了个底朝天。
“哈哈,没想到你跟我一样。”陌生男子看着毛小志笑了。
毛小志见他笑了,这才放松下来,把兜放了回去,然后继续坐着。
“这大晚上的,你住哪?”陌生男子问道。
“不知道啊,我第一次来这,都在这坐半天了。”毛小志有些迷茫地说道。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对面那个医院,那里有一个储物间,门没有锁,我这几天一直在那住。”陌生男子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妇幼医院说道。
眼下毛小志虽然也提高了警惕,但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去处,现在饥寒交迫,他也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哥,这……这能行吗?不会把我们当成小偷吧?”毛小志狐疑地问。
“放心吧,我都住了那么多天了,要是有事我还能站在这啊?走吧,你也怪可怜的。”陌生男子说完站起身走向马路对面。
此时毛小志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那把水果刀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刚才陌生男子那句话又让他心里一软,他不知道他跟陌生男子去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他身上也没有钱,大家又都是男人,他怕的是哪门子呢?于是他跟了过去。
走进医院后门,走廊里灯光昏暗,空无一人,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毛小志四周打量着这个医院,他看到了头顶的,这让他安心了不少。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在走廊尽头拐角处,有一扇发黄了的木头门,门开着一个小缝,应该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