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的烟霞亦如往常,深紫,幽邃。安世荣清醒了一整个晚上,抱着儿子,等待着幕紫逝去,黑暗来临,又等待着夜幕逝去,黎明破晓。曾经光阴里的冉冉时光,如今看来,是那么珍贵。
再等到翌日午时左右,安世荣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安世锦傍晚前回到了安世荣的院子,这一天里,他开了祠堂,把君昭过继到了二房来。尽管,安氏宗族那些人并不愿意小君昭去二房,可是,说话的人是安世锦,他们想要反驳也得掂量掂量。
一是,安世锦是下一任族长,已经开始掌管了安家的大权,其次是安君昭怎么说也是安世锦的亲侄子,没有比过继到二房更合适得了,这提议本身没什么问题,尤其是又经过了安家三老爷安世荣的同意,而且安世锦这个人并不好惹,据此,就算是安氏宗族的人想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也无济于事。
过继小君昭一事很是顺利,所以安世锦归来的也早。
安颜浅在这里等了三天,三天里一点儿也不敢马虎,她就怕什么时候安世荣清醒了,想见君昭,耽误了,毕竟现在的时间,珍贵如今。
就这样等着,等着,等颜浅再睁开眼时,入目的是淡紫的床围帐,床边是侯爷夫人。
“夫人?”颜浅慢慢支起了身,只觉得筋骨酸痛浑身没劲儿。
“刚刚吃过药,别动,从这儿躺会儿。”侯爷夫人亲自扶着颜浅又躺了回去,轻声安慰。
颜浅确实没有力气坐起来,她的脑子有些发懵,“夫人,这儿是哪儿?三叔呢?”
颜浅还记得自己是守在安世荣身边的,怎么会躺到这里来?还吃了药?难不成是她的病又发作了?
侯爷夫人眉头一蹙,强忍着泪光点点,“好孩子,这是你三叔的院子。你好好在这儿养一天。”
侯爷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侯爷夫人不提三叔?颜浅怔怔的看着侯爷夫人,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侯爷夫人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三叔呢?”
“……”侯爷夫人微微垂下头来,笑得有些勉强,“你三叔没事,倒是你,先倒下了。”
三叔没事……颜浅默默松开了抓着侯爷夫人袖子的手,目光依旧是呆滞的。
这孩子平时叫人看不出是身患疾病的,可是,病来如山倒,如今也是憔悴得很。侯爷夫人心疼的摸了摸颜浅的额头,轻声耳语,“睡吧,休息一会儿。”
颜浅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一滴清泪划落。
侯爷夫人看了一会儿颜浅,这才不大放心的离开了。
屋内,屋外,两天地。
安颜浅一昏迷,昏迷了整整三天,安世荣就是在第二天的傍晚离去的。安世荣走的时候,很安详,嘴角还带着微笑,大概是见到了姜氏了。
君昭很乖,认真的跟着柳氏和安颜卿,什么也不问,当着旁人的面儿也不哭也不闹。
安世锦根据安世荣的遗愿,一切从简,并没有告诉所有的人,只是寻了安世荣生前的好友,奔了丧。整个仪式下来,简单的不像是安家三老爷应有的尊荣,了解安世荣,或者读过他诗文的人都知道,安世荣是一个厌恶繁文缛节的人,这样的人,连走,也走的很潇洒。
安世荣说他想要早点儿去见姜氏,所以安世锦根据安世荣的意愿,将他与姜氏合葬在一起。
颜浅守了这么些日子,最后竟然连她三叔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受不了刺激,大喜大悲都不适宜,因此大家都还瞒着颜浅,不敢告诉她。
老侯爷和侯爷夫人在得知消息后就赶来了,他二位与安世荣交情不深,但是和安世锦夫妇很是相熟,有老侯爷夫妇在这儿镇着,那些伺机想要闹事的,想要瓜分三房财产的,成心过来找事儿的,都不敢放肆了。
小侯爷也来了,却比他父母晚了一些,毕竟老侯爷两袖清风,闲的很,而他公务在身,百忙抽身。
小侯爷很低调,众人并不知道他的到来,他先是悄悄来看了一眼安颜浅,那时候安颜浅还在昏迷之中,后来,小侯爷默默的跟着安世锦与老侯爷忙活了一天,还没怎么休息,就借机又来看安颜浅了。
他不放心颜浅,可是他二人没有订亲,他贸然来看颜浅,颜浅知道了也不会同意。因此小侯爷强忍着担忧,到了这会儿,才又来看看颜浅。
路上,他碰到了自己的母亲侯爷夫人,才知道颜浅清醒了。得知侯爷夫人与颜浅的对话后,小侯爷沉默了一会儿。聪明如安颜浅,怎么可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了解安颜浅如顾小侯爷,怎么不会知道颜浅已经猜到了。
小侯爷推门进来时,颜浅在床上静静的仰躺着,从门口看去像是依然熟睡,但是,其实并没有。
小侯爷走近了,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的拭去颜浅眼角的泪水,可是那泪水像是连续不断了一般,拭去也总是拭不去。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这儿呢。”小侯爷很心疼,他不喜欢看到这样隐忍的安颜浅,有时候他反倒是希望颜浅能像那些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一样,大声的笑,大声的哭,肆无忌惮。不是说小侯爷喜欢这样的,而是小侯爷见不得安颜浅难受。
颜浅已经猜到了,她的三叔已经走了,在她昏迷的时候,她的三叔走了。
她病倒,为何是侯爷夫人在一旁照料?柳氏、颜卿去了哪里?侯爷夫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安世荣的住处?为什么一开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