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兰是个听话,内敛的少年,他有一对爱他的父母,他很幸福的生活在一个小村庄里。
否定。
卡罗兰喜欢诗歌,他的父母欣赏他的才能,在他十八岁的那一年让他离开村庄出去深造。
否定。
卡罗兰得病了,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周围的村民都理解他,父母都关爱他。
否定。
卡罗兰是一个恶魔,他喜欢杀人,喜欢鲜血的甜美,他在那天晚上忍无可忍杀了自己的父亲。
……否定。
卡罗兰是圣灵,是伟大神明派往凡间的至高存在,他应当被供奉,每个星期五应该为他献祭一个五到八岁的孩童。
否定。
少年不知何时获得这样的能力,他能扭曲周遭一切现实,自从那天晚上开始。
“汤姆,你回来了”卡罗兰的母亲,一个在出嫁前倔强无比,却夹在家庭和婚姻中被磨平了棱角的女人,正毕恭毕敬的迎接她的丈夫。
玄关上,一个高大,肥胖,全身的衣物都布满了石灰粉和泥土混合物的男人正用力的拍打自己的靴子。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拍打着自己的靴子,从用巴掌到用拳头,越来越用力。
卡罗兰的母亲,苏珊,像一个躲在洞中的兔子,如果她的耳朵也能像兔子一样贴起来的话,此刻估计已经找不到了。
窗外的黑夜安静的诡异,一草一木都在屏息等待着,卡罗兰和他的母亲也在等待着。
脏兮兮的靴子最终被打至干瘪,汤姆在慢慢的转过身来,用着自以为威严的凶恶眼神看着苏珊。
母亲退后到了狭窄的楼梯口前,卡罗兰在楼上的房间瑟瑟发抖。
“老公……晚饭已经做好了,先吃饭吧。”
苏珊试图让气氛缓和一些,汤姆只是看着径直的走到了厨房。
卡罗兰侧耳聆听着,祈祷今晚能风平浪静。
“今晚还是这些吗?”秃顶的国王坐到了餐桌前,审视着碗里的炖土豆和干面包。
“我很抱歉……汤姆,但我们……确实没有什么积蓄了”苏珊语气诚恳,似乎都是自己的错。
汤姆的脸上愁云惨淡,一直以来,在这个村子里就有一个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那就是人人都知道,汤姆丶克鲁斯是全村最丢人的家伙,因为即便是清苦的耕作者,都有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他终日只能为许多发霉长草的墙壁重新刷漆。
这并不是一份适合他的工作,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父亲吃着干面包,想着雇主今天对他的百般刁难,想着村头的父子们一起工作的场景。
原本就单调的饭菜变得开始难以下咽了。
“嘿!汤姆要来点迈普酒吗?我儿子从城市里带回来的。”
“汤姆!你要是还想拿到钱,就给我快一点!别拖拖拉拉的!”
笨重的汤姆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为了少的可怜的酬劳跑来跑去,四处奔波,拙劣的出演着。
很多时候,对于一个人来说,糟糕的不是他窘迫的现状,而是明知现状如此,却还要不断忍耐的内心。
他咀嚼着,又想起了自己在另一个人的家中刷墙时,窗户中飘出来的烤肉香味。
“为我们骄傲的克里斯!干杯!”
窗子里面,一家人在为出外闯荡,大发横财的年轻人举杯欢庆,窗外,汤姆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被众人当成了余兴节目。
“为什么……”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出来在了老粉刷匠的脑子中,可遗憾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残缺不全了。
所以他不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他觉得自己的尊严是值钱的。
“你在看什么”汤姆注意到了紧张的苏珊,用审问的语气问道。
“我没有……我只是……怕你吃不好……”苏珊假笑着,就像一个踏进了雷区的侦察兵。
就是这个笑容,成了导火索。
“呵,吃不好”汤姆摔下了面包,“你只是怕我怪你吧?还是说你觉得这是我的错”
“我……没有……我只是!”
“够了!”汤姆开始宣泄自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住在这种破房子里,吃着这种屎一样的东西,就是因为我的老公没种!对吧!”
“我……没有这么说过汤姆。”妻子很想后退,可她又必须守住这条楼梯口。
“呵呵,你没有这么说,当然,你当然不会说!”汤姆又摔了盘子,他的酒瘾又上来了,如同骨子里的蛀虫让他难以忍耐。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忍气吞声很委屈啊跟了个这么废物的男人”
汤姆怒气冲冲的走向卧房,企图从任何一个角落找出一个铜板来满足自己的宣泄。
可上帝不会怜悯这样的人,即使是真正贫穷且虔诚的人也不会。
“汤姆!上帝啊,求你停下来好不好,不要吓到孩子了。”妻子泪如雨下,恳求着枕边人能冷静下来。
“孩子那她妈的是我的孩子那她妈的就是个废物!”
汤姆的话越来越大声,好像这样,道理就站他这边一样。
卡罗兰听到一切,脑子变得嗡嗡作响,眼泪在脸上画出了无数条痕迹。
“抑郁症不能行动需要照顾和关爱那我呢?谁她妈的来照顾我的感受!”
父亲一脚踢飞了桌子,或许是想起了人们漠视的眼神,或许是想到了那栋精致的房子里,意气风发,能够训斥自己的年轻人。
总而言之,他忍不住了。
“汤姆!停下来!孩子是无辜的!我的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