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日暖风和。
已经多少日子,没有这样畅快的飞行了?
她一直飞得这样好,似乎再挥展一下翅膀便可以摸到云端之上。
可是那个人飞得还要好,倏忽之间,急如箭矢,凌凌高空,一穿而过。
“你慢一点,等等我——”
“你飞得太慢,怎好意思要我等你?”他的声音清远,不知隔了多少地方。
“我哪里慢,是你太快了。”她急急向他那个方向去,他扑闪翅膀,停在碧蓝的天空之上,皱着眉头看着她。
她高高兴兴飞过去,看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那声音阴沉沉的说道:“没有羽翅也可以飞么?”
“没有羽翅?”
她下意识地掉转头往后看,只见后羽一片焦黑,只剩枯骨撑了一个空架子。
她用力扑腾一下翅膀,只有凛冽的风刮在她耳边,她颓然失去羽翅的庇护,一下子从空中跌落。
“啊——”
“郎姑娘,你醒醒——”她抬起头,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映在她眼前。
似乎是个青年公子,清癯俊秀,仪表不凡,有飘然出尘之姿,卓然惊世之貌,直叫人见之不忘。
“我是王行,还记得吗?”他立刻解了她心中的狐疑,笑了笑又说道:“你总是睡的这么不安稳吗?
“我?”郎小西摸着脑袋爬了起来。
她似乎在一叶舟上,是湖还是海,她分辨不清,天与这水连接,四周寂静一片,只有这孤舟在水面上,似行非行,似停非停。
没有风,一丝波澜不起。
“这里是海?”她十分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虽然这水一望无际,却没有一点风潮的波动,也闻不到一丝海水的腥味。
平静得像在冰面,她伸手下去,不是冰也一点不冷,亦不像伸手搅动水波的那种感觉,更像是触到一整块似胶状的物体,有一道不轻不重的阻力限制着你,说不出的神异。
“这是伽蓝境。”
“伽蓝境?”她闻所未闻。
他浅浅地笑了笑,“你便当是在海河湖泊里吧。”
“便……当是……”
他看着她瞪大的一双眼,慢行两步,立到一旁,合指凝了一滴魄,指尖微微一弹,倏地落到镜面之上。忽而天空骤变,风起云涌,千般浪潮滚滚打来,这一叶又窄又小的轻舟猛地一震,即刻幻化成一艘大船。
这会儿便真是在海上了吗?
郎小西已经看呆了,说话也不利索了,“这——这是要到——要到哪里去?”
“你不是要去那雪族帝都的么?”
“我——”她什么时候与他说的这话?
王行立在船头,似乎在用符,但行咒的姿态却与他们大有不同。
这船无浆无帆,行在海上十分的快,他恐怕是这世上最好的术士了,单凭一个“行”咒便使得船儿在水中疾速。
这让郎小西有些头晕。
他很快看出了她的不适,做了一个“收”的姿势,握了半空的拳,叫这船立刻慢了下来。
他温柔又细致,实在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子。
“我没事,谢谢你这么为我考虑。”对于他的迁就,郎小西很不好意思。
“之前姑娘为了救在下,受了诸多磨难,以致失血过多,昏厥了去,如今刚醒,想必还有些头晕,应该多些休息的。”他这么说实在太贴心了。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之后你用了什么法子——”但见他一副“我说了你也未必会懂”的表情,郎小西讪讪闭了口。
“姑娘很好奇么?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方法,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与你听。”他认真回她,并没有一点避忌的态度,坦坦荡荡的样貌十分可亲。
“山无常势,水无常形,人无长态。”
郎小西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他耐心解释道:“譬如这木船下的流水,它浩大无尽,长流不息,随物成形,因器而变,遇圆则圆,逢方则方。我所习练的术法与之相似,也是依势而行。”
他问道:“你认为现在所见的我便是真的我么?”
郎小西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他说道:“万象倏忽,有即为无。所见非真见,所闻非真闻。”
“我可以是我,也可以不是。”
郎小西一脸茫然,勉强搭话道:“你不是你,又是谁呢?”
“我可以是你,也可以什么都不是。”
“你?”她摇摇头,如堕烟海。
“事无恒定,人无恒守,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你我坐地行舟,就真的是舟行大海么,抑或只是游荡在太虚之间、心海之上?”忽然之间风波皆止,水平如镜。
亦如初时所见,郎小西似有所悟,复又伸手下去,指尖刚触到水,那一碧的海瞬息翻滚震荡。
“此山非山,此水非水,此我非我,无常有常?”郎小西约莫记得听谁说过,便将原话念了出来。
王行十分高兴,“郎姑娘七窍玲珑、聪慧可人,真是一点即通。”
“我所有的术法皆由此而生。”
他徒自欢喜,郎小西仍是云里雾里。
“你看,是要靠岸了么?”她忽然指指这边的境头,隐隐约约有山。
王行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是要靠岸了,可是,我们不在那岸上,一样可以走的。”
又是刚才那般玄之又玄的言论,郎小西不知怎么接话。
这船已经到了近海边,目所能极之处便能停靠海岸。王行不知又使了何等的咒法,眼前的海水与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