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说公以帝道,其志不开悟矣。”………
“吾说公以王道而未入也。”………
“吾说公以霸道,其意欲用之矣。………
殿堂内卫鞅怔怔有词的声音回荡着,一扫前两次的老神在在地颓唐之气,中气冲天,给人以直击心灵的震撼,而秦孝公此时也已经是坐不住了,扶着案桌直接起身,双眼如炬,久久昏暗的眼睛被重新点亮,直盯着意气奋发的卫鞅,一边的景监好不到哪里去,双股打颤,嘴巴长的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殿外的洛君此时的内心也是尤为震惊,他没有跟着卫鞅进去,照自己的话说是因为没有跟进去的理由,但即使隔着一面墙,君也可以感受到里面沸腾的气息和主宰全场气氛的卫鞅的恢宏气势。
“主张霸道,推行法治,扫除贵族,耕战结合,实行连坐,移风易俗,推行郡县。”
一条条建议源源不断的从卫鞅的口中冒出,与之前干瘪瘪的两次进言完全不同,君这才明白原来卫鞅真正的底气来源于这里,此时的卫鞅才是真正的卫鞅。
洛君本能贪婪的吸收卫鞅话语中蕴含着的营养,他试图将卫鞅此时说辞中的核心与思想摘取出来,并与他昨天才闻的“王道”和刚刚入门的“帝道”多做于比较。
“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以邢去邢”。
种种君闻所未闻的名词通过卫鞅简短的解释传入君的耳朵中,君忍不住咬牙坚持,最终他径直从怀里掏出一本竹简,正是君从卫鞅手中得来的《黄帝四经》,他抹开第一支,那里明显还沾有未风干的墨迹,似是新添上去,君长吸一口气,默念出声。
“无为而无不为……”
…………
金色阳光投在秋日枯黄的草木上,从大殿走出的卫鞅看着周围萧索的秦王宫的宫墙,自古帝王最无情,伴君如伴虎,他为自己的抱负服务于帝王家以求谋名,又何尝不是与虎谋皮呢?
他徐徐走出,他眼帘低垂,目光处的墙角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檐角剪落一纸残阳留在侧脸,金光灿暖了他的眼眉,手中捧着一卷竹简,睡意正浓。
呆呆的目光看着呆呆熟睡的人,呆呆熟睡的人睁开了呆呆明亮的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卫鞅。
“我们走吧。”
…………
朵朵浮云下栎阳热闹的大街上,卫鞅负手行走在前头,牵着马的洛君走在后头。
“那个,秦王没有挽留你吗?”
后头的洛君幽幽地开口了,前头的卫鞅点了点头。
“有,但我决定五天后再去找他,他同意了。”
卫鞅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会被秦王留在那里,我都已经打算好在秦王宫殿外头留宿的准备。”
“不怎么样,但秦王算是接纳了我这次的建议。”
充满了自信的回答,君瞥了瞥嘴角,又说道。
“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
卫鞅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可惜洛君走在卫鞅的后头,没有看到这一幕。
“法家之术,又被人称为霸道,伯道,只要你想学,我可以传你衣襟。”1
“我不适合你的法家。”
君当即拒绝了卫鞅的好意,没有丝毫的犹豫。
卫鞅沉默了,君又说道。
“能够得到秦王的认可和推行你的主张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我可以看得出来,法家才是你真正想要主张的?为何你前两次大谈道家和儒家呢?”
“我不是和你说过吗?良禽择木而栖,明臣自然要择主而侍,事实上在秦孝公选择我的时候,我也在考虑是否选择秦孝公。”
君猛地站住了,卫鞅没有因此放慢一刻的脚步,反应过来的君奋起直追,连问道。
“此话怎讲?”
“如果秦王在我第一次第二次大谈帝道王道的时侯选择接受并露出欣喜的表情,我将不会选择秦孝公作为我侍奉的君王,因为我真正想要在秦国推行的是霸道,是法家。”
卫鞅在前面大放阙词,若是让旁人听到,定会认为这是卫鞅得了癫疯之症,但是洛君不会,因为卫鞅已经用实践行动向他证明了他的言辞。
“同时,如果秦孝公在中途不再接受我的上谏,我亦会掉头就走,秦孝公他才刚及弱冠之年,我不敢保证他是否有这份能力,有这份气魄,有这份耐心去完成我的主张,我的变法,势必会触及到许许多多人的利益,如果秦孝公无法应付变法造成的反扑,那么这场变法又有何意义?秦孝公肯三次面见我,说明其胸襟开阔,可以让我大展拳脚。秦国民风彪悍,全民尚武,贵族势力相对东方诸国而言要薄弱一些,还有先王留下的‘什伍’编制,全是可以成为我变法的巨大推手。”
“可为什么你要留五天的时间呢?”
“你想要直接得到答案还是自己用这几天的时间去摸索?”
君沉寂了一会,又言道。
“这个……”
“唉,反正也没什么大事。”
客舍已经到了,大马摇曳着脑袋,鼻孔喷着粗气,挥着的马尾还拍了一下发愣的洛君,洛君往马栏就要走去,却听卫鞅在后头说道。
“这几天就怎么过吧,安安静静的其实也挺好。”
只看到背对着卫鞅的洛君点了点头,秋风一摇树梢,秋叶滚落脚下的泥根,马蹄声声。
这几天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