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一进工业区的门,就听到万维火在吹《梅花三弄》。吹一阵,停一阵,像是像起了什么一样。虽然吹得一般,久了也就熟练了,以至于这一次完整的吹出来了,差点没有听出来。凉凉的风,吹得头脑很清醒。夜色沉浸在这笛声里,回想起故乡,这个季节田里的水稻应该收割完了吧,堆成一个一个的草垛。小时候,就在田里找新土堆。在新土堆附近就会有田鼠的洞口。扒开洞口,沿着曲折的地道一路翻,有的十米,有的要几十米以外在能找到田鼠的巢,甚至还要翻开人家堆成一个多人高的草垛。田鼠很聪明,喜欢把巢藏在草垛下面,不怕风吹雨淋,很温暖。在秋天的黄昏,这就是每天的必修课,不为其他的,就是好玩。偶尔会发现草絮拢的巢,很柔软,里面有一窝遍体通红的小老鼠。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吱吱的发现微弱的声音,在巢里乱动。这可是大发现,6-7个小孩子围拢过来,每人分两只在手上把玩,细细的观察。偶尔跑过来一只狗,用嘴就叼,打也打不住。柔嫩的小老鼠怎么经得起狗牙的伺候,不一会就看到狗嘴上沾着淡淡的血迹。有的掉到干裂的缝里去了,狗一边吠一边乱刨,留下深深浅浅的划痕,用舌头舔牙齿咬,鼻子还喷气,大概是自己弄得鼻子有点痒了。想尽办法就是够不着。大家在旁边哈哈大笑。草垛翻得多了,把人家田里整好的草垛翻得乱七八糟,主人气不过,远远的一边喊一边过来追。小伙伴们四散逃窜。要过一条小溪,溪上没有桥,窄的地方只有一米多宽。情急之中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从这边纵身一跃,一只脚踩在岸上,一只脚踏空。脚一滑,结结实实踩在了水里。两个裤管里,灌了满满的溪水。秋天的水凉凉的,微风吹过来,打了个冷颤。太阳西下,不一会就沉下去了,一路走着一路冷得发抖,想着回去还要挨一顿骂。轻声叹了一口气,很是烦恼。夏天还可以在溪里抓螃蟹,不过学校那一带的螃蟹比较少,毕竟没有石头缝。要螃蟹多,还是要到山脚下的石观音去。那里有个观音殿,观音像是邻居伯伯带头塑的,当时还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迎送仪式。从伯伯家出发,大家抬着观音像,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过一个池塘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观音像侧倒在塘基右侧的田里,把观音像的头摔断了,赶紧抬到庙里又装起来,大家都说不吉利。没多久就传来伯伯在广东打工被别人打死的噩耗。后来没几年,郴州矿里发生泥石流,乡里被埋的人最多。大概有将近二十个。从此,大家对这个事只口不提,惭惭的就都忘记了。想想,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到深夜,头脑清醒的时候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加上白天又到姐姐工作过的地方看了,不免生出很多唏嘘的情感。
上了二楼推开门,看到陈涛和黄娜。黄娜是人事行政的,刚来没多久就和陈涛好上了。经常跑宿舍来,两个人轻声细语,卿卿我我。何文就在旁边上网,视若无物。有一次,居然还要陈涛帮她刮腋毛,一会抱怨说刮痛她了一会又打情骂俏。何文在宿舍里一脸黑线,想出去玩又没地方去,呆在里面又很尴尬。那个时间比一个世纪还漫长。后来,陈涛说黄娜问他要工资卡的时候,何文注视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你没给她吧,如果你给她我真想给你一巴掌!有点男子汉气概没?”不一会,他们就出去了。
何文打开电脑,把白天拍的几张照片传到qq空间里。刚弄完,徐贺背着包推开门进来。老样子,推开门摆好电脑就开始打电话。这个点,正是美洲的上班时间,做外贸的一般会选在这个时间点和客户沟通。徐贺以前做人事经理的,后面看到他哥哥做外贸赚了不少钱,眼红得不得了。本来就认为人事没有前途,干脆辞职。在家学了半年英语,把英语学好以后就到公司来做外贸业务。熬了一年多,变成老员工了。
具体聊些什么,只能听懂只言片语,大概是和业务相关的吧。突然间想到查查《李雷和韩梅梅》这首歌。听着歌词很熟悉,里面应该会有些故事。就像《 》背后其实有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却被唱出了欢快的感觉。李雷和韩梅梅,还有y后来去了上海吗?无从知晓了。不过一晃眼间,就是将近十年了,依稀还记得红色的英语课本,早就当废品卖了吧。正在感慨的时候,听到有抽泣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电脑里面的,转头一看,原来是徐贺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在掉眼泪。“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他一去来不及道别……”响起了《老男孩》里的旋律。《老男孩》早两天看过了,只是有感触,还不至于感动到要落泪吧。或许面对青春的流逝、理想与最初的梦都已不在、回想起自己的经历,百感交集,伤心得不能自己吧。
一到冬天,在寂静的夜里,有冷冷的空气,大脑格外清醒,总是会想起过往的时光。没到他那个年纪,或者就感受不到其中的情感吧。
(二)
“小伙伴们,你们回家的票准备怎么弄?”一进门,美工陈亚娟边放包边问。
“你男朋友搞定就好了呗。”新来的培训专员宋银反应倒是很快,和何文还是老乡。
“哪有,靠他靠不住呢。”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搭临时车了。前年回家,坐个临时车,跑了一天一夜,在株洲还等了3小时,快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