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叶不知道自己在哪。
一时身边白的刺眼,听起来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吵了起来;一时又黑得要命,耳边尽是温柔的问候。
她不知道,只有心中低吟的疑问:“凭什么?”
眼前一片朦胧,似雾似雨,色彩错综复杂,全是模糊的色块。
渐渐的她看见了唯一清晰的一样东西,那是外明显的白色。冷冷的,还有节奏的晃动着。李叶在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六。
不再晃动了。
但是李叶感觉附近的所有东西都在晃动,像是人间的地震。这时,她正好看见了一个正在发光的缝隙,就不管不顾的撞了过去。
那个女人眼神一冷,手突然变得稳稳的,把药片洒进了锅里。极为沉着的用锅铲把药片一一碾碎,化在面条汤里。然后她一如既往的,有些怯懦的把面条端到了桌上,自己又回了厨房,坐在一张矮小的凳子上,等他吃完了刷碗。
现在是晚上两点半,女人的丈夫下完晚班回家,拎着她的头发,把她从被窝里拽出来,就为了一碗面条。
传说撒旦有时候会来到人间倾听人们的心声。
一个普通旅馆在半夜四点的时候,接待了一个孤独的客人。就是那个女人。她要了一间房,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年代久远的背包。
值夜班的小姑娘登记了她的**,只见姓名一栏写的是:张钟雪。她打着哈欠,把房卡给她,又给她指了电梯的方向,就继续趴在柜台上睡了。
张钟雪进了房间,先细细地洗了个热水澡,又难得的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脸。
她看不见旁边站着的李叶,李叶却看得见她。还看得见她身上的一切。
张钟雪拉下衣领,露出里面还没有完全长好的伤口。那是一道用镜子砸出来的伤口。
前几天,张钟雪在对着镜子梳理头发,没听见丈夫的呼喊。丈夫就一下子冲进房间:“妈的!叫你呢!你他妈聋了吗!”
张钟雪连忙站起来,“我刚刚,在梳头发。”
丈夫刘庆冷笑道:“梳头发,我让你梳头发!”说着就揪着她的头发往上提,张钟雪比人高马大的刘庆足足矮了一个头,刘庆这么大力一扯,那一瞬她几乎要被拽离地面。她痛苦地呼喊着,求饶着,想掰开刘庆的手。
刘庆发狠地晃着,张钟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他给全数撕下。
他突然松了手,拿起旁边的镜子,先是高高举起,后又重重砸下,直奔她的锁骨。张钟雪跌坐在地面,捂着脑袋沙哑的哭喊,没来得及躲开他的这一下。当即被砸的心脏颤了两颤,一时呼吸都有些不畅。
刘庆一把甩开镜子:“你妈把你嫁给我是让你在这装聋作哑臭美的!你他妈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也配!”
张钟雪连连叫到:“我不是我不是!我刚刚没有听见,我真的真的没有听见求求你,不要打我。求求你,求你”
刘庆又对她拳打脚踢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的脑袋,一震三响的走出了房间。张钟雪捂着自己的伤口,斜躺在地上,她无声的哭着,嘴里有着眼泪的湿咸,还有这鲜血的腥气。她听见刘庆打开了鞋柜,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知道他在打开塑料袋拿钱。
门被甩的山响,窗户都跳了两下。
张钟雪这才敢哆哆嗦嗦地哭出声,她有一缕头发黏在了眼角,已经被眼泪浸湿。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头发滴在地板上,和张钟雪锁骨被砸开的伤口里的血混在一起。瓷砖地上的红丝旋转着在泪滴里舞动。伸长了绝望的触角,抚摸着张钟雪残破的身体。
刘庆打她从来不打脸,就算打到她嘴角出血也绝对让人看不出来,还以为那是张钟雪是嘴角的火泡破了的痕迹。
他最喜欢打的是她的腰腹,因为那样能保证就算皮肉伤痊愈了,青紫和酸乏还会折磨她好些时候。
原先张钟雪还能怀孩子的时候,他对她尚有作为丈夫的一点点善心。自从孩子掉了之后,又得知她以后都怀不上了,刘庆就没把她当人看过。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简直是太美好的期许。
张钟雪颤抖着站起身子,穿上在挣扎中被自己踢到床底下的拖鞋。她熟练的找出家里的医药箱,给自己的伤口消毒。消完毒,她又趴在地上把玻璃碴子一点点的收拾了。她没法弯腰。
又把自己的血一点点的从地板上擦除,把抹布洗干净晾在阳台。
她望着阳台下的小花园。她们家住在一楼。就算她向往飞翔,也没有建筑可以给她翅膀。
她把隔音极好的阳台拉门拉上,不小心劲使错了地方,牵动了腰部。张钟雪顿时瘫倒在地上。
张钟雪抚摸着自己的伤口,有些痒痒的,说明快要开始痊愈了。
李叶在她耳边说:“疼吗?”
张钟雪是听不见的,但是她的表情却变得阴毒起来。
李叶说:“我帮你。”
张钟雪突然笑了,狠厉又狂热,又带着眉目间原来那个张钟雪特有的惶恐:“谁看不见我,谁就该死。”
早上的居民小区却突然传来救护车的长鸣。
楼上大爷早上遛弯的时候,看见一楼的小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就赶紧拨了急救电话。
门没有锁,医护人员带着物业的工作人员进了他们家。家里只有刘庆一个人。
邻居们聚在他们家门口,七嘴八舌地聒噪着:“啊呀幸好他们家阳台没有拉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