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柱和海尔图领兵退走,并没有返回柳州府,而是前往南宁府,张国柱和沙里奇闹翻,自然不会回去,另外南宁府比起柳州府富庶不少,应该有余粮养活他们七千人马。
平乐府的失守给予清军的打击不亚于赵布泰身死,千余守军有着城墙倚仗,竟然被区区二千敌人破城,甚至连敌人的一次攻击都无法抵抗,换做从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事实摆在眼前,清军不得不信,他们心中无比惊惧,蒙山军已成他们的梦魇。
清军一路赶往南宁府,只求和那里的清军抱团取暖,行进的速度很是迅速,两个时辰就走出了五六十里,来到了红水河前。
红水河是广西内陆的大河之一,上游为南盘江,发源于云南曲靖,下流与清水江汇合,沿路流经乐业,东兰,大化,都安,忻城等地,称得上发展经济的一条重要运输线。
如今严冬,红水河这一段水域已结冰成块,清军要过对岸倒是无需舟船,也不用绕路,直接踏冰而过就行。
张国柱情绪低落,清廷对他的重罚已经无法避免,只想着如何躲避极刑,而唯一的机会就是保住自己手上的兵将,有兵就有利用的价值,这也许是清廷唯一还能看中他的地方。
念及这里,张国柱为了笼络人心,弃马步行,把战马当作驮马,做出一辆简易的板车,给受了风寒虚弱的兵卒躺卧,再过河前还不忘叮嘱道:“大家拿布裹些干泥,再绑在脚上,过河走在冰面上时,可以减少冻伤。”
海尔图冷眼旁观,很是不屑张国柱的做法,在他眼里,奴才就是奴才,受点苦那是应该的,何需主子为之操心。
因此就在张国柱的人马还在裹脚之时,海尔图的人马本处于后军,却不愿等待,先一步踏上了红水河的冰面。
张国柱看到海尔图走到了前面,对于这般无礼的举动并没有一点在意,前军肩负探路,寻踪之责,他现在从前军变后军,倒也清闲了不少。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张国柱的人马都已经把脚裹好,前面的海尔图即将到达岸边,他领军赶上,行进没多久忽然发现前军停下了脚步,他惊疑之下,领着几个亲兵上前查看,赫然发现前方没路!
与岸边相连的冰面是碎的,河水相隔,中间至少有两人的宽度,清军根本无法通行。
海尔图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寒地冻,河水如果结冰的话,沿岸应该先结冰才对,哪有河中结冰,岸边未结的道理,何况他们过来时的岸边不是结冰了吗?这处岸边难道有什么古怪之处?
海尔图疑惑不解,旁边的一个清兵小声道:“这冰面像是被人砸碎的。”他走到碎冰的地方,蹲下指向一处道:“这里有铁器敲打的痕迹。”
很多往两侧分散开来,寻找通路的清兵们纷纷大喊起来,他们也发现了人为碎冰的痕迹,而且不仅河岸的冰面碎了,他们所处位置的左右两侧八百步左右地方的冰面也碎了。
海尔图心中一惊,眼角瞥到了来到他的身边的张国柱,转头正欲问话,却看到了张国柱苍白无血的面庞,对方瞪大的双眼里尽是惊骇之色。
就在这时,鼓声突起,擂得地动山摇!风雪似乎都受鼓声感染,刮动得更急,飞卷得更快!
而鼓声是战鼓,却不是清军的战鼓,那还能是谁的战鼓?
蒙山军击鼓!
蒙山军来了!
蒙山军出现在了清军的后方!也是清军唯一的出路!
当望见黑压压的敌军宛如神兵天降,眨眼间就摆好阵势,挡住了岸边的退路时,张国柱不再是惊骇,而是绝望,他不用再担心清廷的重罚,因为他的性命将在此处终结。
海尔图一脸呆滞,似乎忘记的恐惧,他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蒙山军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应该在桂林府,在柳州府吗?结果出现在了平乐府,还一举破城!
平乐府城都被破了,蒙山军自然该在平乐府,刚才不是还与他们在城下对峙吗?为什么他们又会在这红水河岸边?
这广西大地到底有多少蒙山军,那秦风难道可以撒豆成兵不成?
海尔图想大声呼喊问出心中的疑问,可他只觉得喉间一阵干哑,竟是说不出话来,憋红着面庞最终做出了拔刀的动作。
张国柱同时拔刀!
清军处在冰河之中,三面冰碎无路,俨然成了一座悬浮在外的孤岛,面对封锁了唯一退路的敌军,他们坚守毫无意义,孤岛上无粮可食,无木取暖,不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事到如今,悔恨已无用,唯有一战!为最后的机会而战!
海尔图本来心已冷,可当拔出战刀之时,眼中陡然冒出疯狂之色,血如火般燃烧起来,沸腾不止,他是爱新觉罗的血脉,就算是死也要洒尽热血,而不是匍匐屈服,何况他未必会死,他有七千人马,他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又有鼓声响起,这一次是清军的战鼓,凄凉中带着决然!
海尔图战刀指向天际,狂吼道:“儿郎们,冲上岸去,杀光那些卑劣的汉狗,让他们的鲜血染红河水,把这红水河变成真正的血池!”
张国柱亦是举起了刀,他目光一闪,并没有喝令,而是左后挥动了两下战刀,这是刀语,也是他的军令。
蒙山军数量少于清军,清军想要发挥兵力的优势,就必需要拉长战线,尽可能把军阵与来时的河岸持平。
张国柱的军令就是让他的二千人马不要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