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好笑的!”乐隐踉跄着挣开吴匡的手,摇摇晃晃着向前走去,手里指点着那些士兵们,“你,你,还有你,你们现在不是都很开心吗?但你们能开心地死吗?你们敢开心地死吗?你们有那个幸运开心地死吗?”
“疯子!”吴匡上前冲着乐隐又是一剑,士兵们也紧跟着一起刺向乐隐。
“刀下留人!”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我错了吗?孟德?”乐隐强睁开迷离的眼睛,来人模糊的身影,呆呆问道。
曹操转遍整个皇宫,都不见天子踪影,心中已经知道不妙,经过朱雀阁,却吃惊地匡正在攻杀骠骑将军何苗,何苗死不死他不管,问题是他的好友乐隐也在里面,于是连忙大喝:“刀下留人!”
但为时已晚,等到曹操赶过来扶住摇摇欲倒的乐隐时,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了。
“先生,先生!”曹操不可置信地用力摇晃着昏死过去的乐隐,他不相信眼前的这个血人就是那个谈笑风生的海内名士乐隐,就是那个和他对酒高歌品茗弈棋的乐隐,就是那个广收弟子免费教授学生自己却家贫如洗的乐隐。
乐隐挣开双眼,是曹操无疑,重重叹一口气,无比凄然的说道:“孟德,我们何至于此啊!”
“先生大才,为何屈身事奉何苗此等庸主?如今又为之身死,奈苍生何!”曹操眼中含泪,悲怆不已道。
“何骠骑不是庸主,你们都不了解他,你们都错怪了他了!”乐隐道,“只有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也有理想有抱负,有着一番建功立业的豪情,可惜人死了,说什么都的没用的了。”
“不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勾结十常侍陷害忠臣就是不对!”曹操说道。
“是吗?”乐隐咳嗽了两声,脸色苍白如纸,口中话语却异常凝重,“孟德,很高兴能交到你只有的好友,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恐怕就是不能和孟德品诗论道了!”
“……”曹操沉默不语,陷入深思。
“孟德,我只问你一件事,”乐隐口气忽然变得锐利异常。
曹操听出乐隐话里有话,偏过头
“那封信真的是十常侍贿赂何车骑的证据吗?”乐隐继续道。
“如果他没做过,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出来地澄清呢?”曹操道,“就算是小人从中作梗,又能奈他何呢?”
不错,是他十常侍派人去向何苗行贿而空手出来,是他曹操伪造了那封书信,是他信誓旦旦地自圆其说让何进信以为真,他只是想让何进明白,危险已经到了身边,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如果他能料到何进最后还是毫无动作,反而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对付高燚而已,那么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都是无用功,自己是绝不会以几乎与乐隐绝交的代价来做这件违心的事的。
算了,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那段日子何骠骑有事请教于我,我一直陪侍在他左右,几乎形影不离!”乐隐操有些愧色的眼神道,“十常侍贿赂了何骠骑不假,当时我也在场,何骠骑根本没有收受那些贿赂!是十常侍设的计策,我只是没想到精明如你曹孟德者也会中了十常侍的暗算!”
不说话,乐隐继续道:“我当时真是太天真了,竟然还让何骠骑去见太后禀明事理,现在想来是我错了,如果何骠骑不是听了我的话,当着太后和大将军以及满朝文武说出那些再公正不过的道理,现在怎么会不明不白地身死这里,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所以让我陪他一起上路,我乐隐毫无怨言!”
“操负先生!但如果先生是操,站在操的立场上,又会怎么做?”曹操唏嘘不已地说出这句话,却发觉怀中乐隐眼中的神采正渐渐淡去。
“此生无为,吾之大憾!吾之大憾!孟德,莫要学我,莫要学我啊!”乐隐说完满心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难道我们错怪他了?”吴匡疑惑地己的剑。
“杀都杀了,后悔有什么用!谁让他自己找死的!”董旻冷笑道。
曹操痛苦地闭上眼睛,压住了心头的怒火,他默默地将乐隐的尸体放在地上,眼神扫过愕然的吴匡,出神地边杀得眼红的将士们,长叹一声,黯然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越混乱越冷静,曹操冷眼里的杀戮,心中有无限哀思无限愤怒无限悲凉,洛阳皇宫成了人间炼狱,刚才来的路上听见袁绍竟然命令士兵分头去杀十常侍的家眷,而且是不分老幼,统统杀光一个不留,弄得现在洛阳城里人心惶惶,这也就罢了,但是好多没有胡子的人都被误杀,可笑的是他们见到官兵只能tuō_guāng下体才能得以免死,这算怎么回事?世界末日了吗?况且这后宫有数千宦官,难道都要杀完吗?难道他们都是坏人吗?
是的,没错,他们是坏人,但我们能拍着胸脯问心无愧地说自己是好人吗?好人就该理直气壮地杀人吗?好人就是完美无缺毫无瑕疵的吗?
就算杀了他们又能怎样呢?这个大汉帝国会堕落会衰落会败落难道只是因为几个跳梁小丑的原因吗?
为什么就没有人去反省自己,不去想想自己错在哪里!
杀人固然是很快意是事情,政见不合杀之,败坏朝纲杀之,陷害忠良杀之!
快意,是很快意,但杀完之后呢?朝廷能因此而清平吗?国家会因此安泰吗?百姓会因此乐业吗?
杀人不过是一件最懦弱的事情,你改变不了他的思想,只能像个懦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