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交错的树枝,跌落在地面的碎草上。
仿佛刚才的桃花雨,是一场幻觉,现在已经无迹可寻。
唯剩余一身疲惫,体力透支的花月侠躺在地面。他一动不动,好像晕了过去。
花月侠身旁的树后,跑出一个一身白袍的少女。
少女身姿妙曼,面蒙白纱,叫人看不清模样。她看着花月侠,说:“这个人,好生奇怪。脉未觉醒,就能把活人变成桃花,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说完她从怀里摸出一药水,给花月侠服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他。她只知道,此刻的她不计后果地要救他。
昏睡的花月侠,突然闻到一阵少女的清香。他睁不开眼,却依稀能感觉得出自己的头,正被她搂抱在怀里。
少女又匆匆地离开了。
离开时,不知是太过匆忙,还是漫不经心,一块洁白的玉佩,掉在了花月侠的身上,滑入了他的内衣里。
獠牙猎猪从远处飞奔而来,嘴里叼着一瓢凉水。
它将凉水倾倒在花月侠有点泥巴的脸上。
可是花月侠并没有醒来。
它失落地望着无法苏醒的救命恩人,仰天长啸一声,又向远处飞奔而去。
此时,花月侠的身体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他在昏迷中,依稀能感觉体内有粉色和黑色两股不同的气流在相互侵蚀,抵抗。
在身体里最遥远的地方,有两种激动,悲壮,甚至有点颤抖的声音在呐喊。
“我就说这孩子,不是块好料!我可不想陪他一起死。我要冲破禁忌,离开这具破皮囊!”
“我警告你,你若是冲不破这禁忌,却占用到我的地界,我可饶不了你!”
突然一道复杂的符文在花月侠体内的暗处闪亮!
这符文上写着一串难懂的符号,好像是某种封印符。
“该死的禁忌!”
吵杂的声音,又突然转为绝望。
“噗。”
一大口黑色的鲜血,从花月侠口中漫出。他仍是不醒。
一阵清澈,悠扬的笛声,随风从远处飘来。
笛声反复重复着一段曲调。
此曲,犹如一半海水,一半焰火。让人浮想联翩,也让人充满敬畏。
一只仙鹤,伴着笛声出现在天空。
它头顶鲜红,好似顶着一颗贵重的红色玛瑙。
它的脖颈修长,羽毛洁白,双腿纤细。
它体态飘逸雅致,鸣声超凡不俗。
它的后背坐着一个人。一个衣衫破旧却又干净整齐,头发花白却又神采奕奕的老人。
老人嘴边横着一支绿色玉笛。婉转的曲调,让闻者三日之后,耳畔仍有余音。
老人突然捏着玉笛往林间一指,仙鹤便盘旋而下,正好落在花月侠身边。
“这次,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老人捏起花月侠的左手号脉。
“糟了,脉象错乱。”老人的神情由紧张突转为愤怒,“脉力薄弱,神识不清!”
老人又斜视了一下花月侠的腰间。
“青葫芦也丢了吗?怪不得,怪不得!”
说完,老人抱起花月侠,乘鹤而去。
仙鹤刚去,獠牙猎猪驮着一个体态肥胖,皮肤漆黑,衣不蔽体的大汉而来。它重重地喘着气。怕是路途艰难,一路未歇。
“恩公不见了!”它失望道。
这大汉拍了下獠牙猎猪的身子,道:“阿吉,你大老远把我请来,说明你知恩图报。你到了,因未见人而焦急,说明你知情知义。恩人虽不在,但吉人自有天相!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长老,我们獠牙猎猪一族,向来善恶分明,有恩必报。今日阿吉有个请求。”
“阿吉啊!你不必说了。你的心思我还不懂吗?”
胖长老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药丸。
“本来我们妖族,需从普妖阶修炼至天妖阶,才能化为人形。无奈你修为尚浅,这有化形丹一颗,可助你化为人形一年。这一年之内,你若突破不到天妖阶,便会打回原形!”
“不要啊,长老!这小小的一颗,可是你十年的修为啊!”
胖长老捋须一笑,道:“用我的十年,换一个我族未来的才俊,难道这还不划算吗?”
阿吉望着胖长老,犹豫不决。
“来吧,阿吉,吞了这颗化形丹,去做你想做的事。”
胖长老见阿吉仍是不动,便挥出一掌。
掌风就是狂风。
阿吉被吹得飞起撞在一块大石头上。他张嘴,刚想吐血。
胖长老食指轻轻一弹,丹药滑入阿吉嘴中,入口即化。
化为人形的阿吉,外表与胖长老相差不大。只是瘦了些,年轻了些,鼻梁挺了些,皮肤更黑了些。
“长老,我的左脸,怎么会有三道伤疤,是不是我刚才撞的?”
胖长老神秘一笑。
“这就是我族为何在世千年而不衰的秘密。你日后自会明白。”
天色已晚,有点凉风。
阿吉与胖长老话别后,踏上了寻找花月侠的道路。
花月侠,却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里醒了过来。
“你别动。师傅说你,百毒攻心,还需清洗五脏六肺。”
说话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这个孩子,也不许不算孩子。
因为他上半身是聪慧的孩子,下半身是健壮的麋鹿。
他有两只手,四条腿。
“这是哪?”花月侠无力地轻声问了句,又昏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第一次走进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