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日光透过窗楞投在青砖上,浮尘便在斜射的光束中飞舞,只有牧槿偶尔走动才会扰了那份静谧。
“姑娘,天晴了。”
“嗯。”
“姑娘,奴婢将被子拿出去晒晒。”
“嗯。”
“姑娘,今儿日头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钱昭终于抬头看她,提了提锁链,又垂下眼发呆。
牧槿瞧她无精打采的模样,有些不忍,这女娃被锁在屋里五日了,要是换了她,那准得发疯。于是叹了口气,抱着棉被去院子里往横架的竹竿上晾。忽见齐布琛在大开的院门外徘徊,她便上去喊住他,求恳道:“那姑娘好些日子没踏出屋子了,难得今儿暖和,能不能放她出来晒晒太阳?”
齐布琛沉吟片刻,道:“行。”
牧槿带他进屋,他便站在门口远远望着她,动也不动。牧槿推了推他,催促道:“哎,愣着做什么,钥匙呢?”
“钥匙不在我这。”他垂首不敢看钱昭脸上失望的神色,上前握住那秤砣石上的铜环,单手提起,轻道,“钱姑娘,请。”
钱昭在廊下牧槿摆好的椅子上坐了,眯着眼靠在扶手上。牧槿给她盖了条毛毡,将个手炉放在她膝盖上暖着,道:“外头冷,坐一会儿便回屋吧。可不敢睡着了。”
“嗯。”她在暖洋洋的日光下昏昏欲睡。
齐布琛站在几步开外,望着她投在地上浅薄的阴影出神。
“齐布琛。”忽而有人轻声唤他的名字,那嗓音慵懒娇柔,如同梦呓,“是安静的意思吧?”
他好久才回过神来,点头回道:“是。”
如此又静默下来。直到他觉得砖石上白花花的日光刺得他双眼有些昏花,牧槿才出来摇醒她,催他提那栓石进去。
如此十几天,钱昭犹如笼中兽。多铎每日或早或晚,总会来看她,还美其名曰,考教满文。钱昭怎会让他失望,混账、qín_shòu、畜牲、刽子手等等,都学会了用满话来说。不过因解开锁链一事还要着落在他身上,所以除非他动手动脚,否则钱昭至多不理不睬,并不特别恶劣。
这日快到傍晚多铎也没来,牧槿打听到他出京办差去了,钱昭暗中庆幸不用应付他,不由松了口气。晚饭前,她让牧槿打了些热水,一个人关在屋里擦拭身子。她素来爱洁,这些天来也不能好好洗个热水澡,总觉着有些不大自在,只好隔天用热水擦擦身子,便也凑合了。每天也就这个时候,那锁链能解开一会儿。
抹完将毛巾撂在盆里,便缩进被里更衣。刚穿上夹絮的绸裤,正要将上身的中衣也换过,就听见推门的声音。她一惊,忙将里衣拉好,抓过夹袄也匆匆套上。
“大白天的,缩在被窝里做什么呢?”多铎的声音已在近前,也不等她答话,便将她从棉被里拎出来。
钱昭前襟只扣了一半,就被他拽下炕去,差点没摔着。
多铎见她衣衫单薄,还光着脚,倒有些悔意:“嘿,怎么不穿袜?大冷天的,可别冻着……”
钱昭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把玩着那根未能派上用场的银簪。多铎一手在她滑腻的背上轻抚着,只稍稍警惕,倒不惧她再拿它行凶。她用指尖触了触那锐利的簪头,左手握住簪尾,使劲一扎便刺入右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