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了至少半个小时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占色忍不住了。
“四哥,今天你受累了。先回家去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爸。”
“你说什么傻话呢?”扬了扬唇角,权少皇板着脸将她拉过来靠在胸前,大手轻抚着她的头发,“什么叫做夫妻?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得一起去面对。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怀着孩子,我怎么能丢下你?”
“四哥……”占色声音发哽,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休息室里没有别人,警卫都在外面。权少皇索性抱紧了她,低下头去,轻轻在她发端上吻着,柔声安慰,“占小幺,你想哭就哭吧,这样憋着不好。”
苦笑了一下,占色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想哭,而是我真的哭不出来。自从我知道养大我的妈不是亲妈之后,我有想过很多次,我妈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后来看到了唐心柔,我得承认,我失望了。而现在,我亲妈回来了,我确实挺难受的,可是没法儿哭泣,也不能像我爸那样感同身受……”
说到这里,她昂着头,巴巴地望着他:“四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冷血?我甚至不如唐瑜那么伤心。”
权少皇抱住她的身体,手臂紧了紧。
“傻瓜,你不是不难受……”
“那是什么?”占色吸着鼻子,心尖儿发涩。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你看你爸,他哭了一声吗?”
“大悲无泪?是吗?”紧紧地闭上眼睛,占色轻轻靠在他怀里,脑袋隐隐的胀痛了起来。可她用的虽然是反问句,心里却知道,悲伤痛入了心扉,她真的哭不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与母亲的感情有多好。
而是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多少家庭温暖的孩子,从一次次的希望再到失望的过程里,让她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至到这一刻,已经无法再用眼泪来填平了。她相信,不管未来她的人生如何,对于父母这一块儿,终究还是意难平。
两个静静相拥着,除了呼吸,再没有了声音。
时光,仿若停顿。
过了好久,占色才抬起头来,又问权少皇。
“林心纹,你怎么处理了?”
拧了下眉头,权少皇淡淡说,“占小幺,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你现在啊,什么都不要操心了,顾惜着咱们孩子,你这身体我看着都担心。”
“我就是很想知道了。二十多年前,她与我爸妈,与权世衡之间,他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就算只是姨,为什么她会忍心那么对待唐瑜,对待我?”
“乖,不要想了,总会水落石出的。”顺着她的头发,权少皇眸底一片阴霾。
那个年代的事情,实在太过久远了。更详细的东西,除了他们这些当事人,再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就他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当年权氏五术的孩子们,都会权家当家人安排出国学习,占子书他也不例外。
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去了m国。而他认识林心柔的时间,也正是在这段留学期间。另外,从时间段来分析,权世衡那个时候也在m国……
到底有什么恩怨?
他想,说到底,也无外乎爱恨情仇。
现在,只能等着占子书的情绪稍缓,再来解密了。
靠在权少皇的身上,占色与他相依相偎着,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总是挥之不去灵堂里那个寂寥的身影。从下了飞机到现在,她爸几乎就没有怎么说过话,一个人像是堕入了时光的空门,让真的担心得不行。
一直等在休息室了,她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晚上他们吃的盒饭是铁手带过来的,可当她端去给占子书的时候,他却只是让放在旁边儿,然后握住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沧桑而无奈的笑容,就再一次把她给赶了出来。
寂静的殡仪馆,让人心里不安。
七点过去了!
八点过去了!
九点也过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入夜了,四周一片漆黑。
想着她爸几天没有入睡,占色在休息室坐立不安。可不管是她还是权少皇,都完全劝不住他。都说人吧,老来还小,遇到这样儿的事情,他诚了心要发犟,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占色必须要回锦山墅去休息了,她才拉着权少皇的手走向了灵堂。她想,这一次哪怕用强的也必须把他给带回去,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其他。
灵堂里,灯光幽暗,冷寂如墓。
占色牵了权少皇的手,还在门口就见到了那个一直盘腿坐在骨灰盒面前,背对着门口的孤单背影。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他的坐姿没有任何变化,身形憔悴得哪里还有喝禅茶解禅语的净空方丈的样子?
心里狠狠一痛,她走了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爸!”
占子书没有应她,依旧一动不动地守着唐心柔的骨灰盒。
眼窝儿里一热,占色心里像堵了铅声儿,说不出来的难受。一只手撑着大肚子,她慢慢地蹲身下去,将手掌搭在了占子书的肩膀上,又软着嗓子喊了一声儿。
“爸,十点多了。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来看妈妈好不好?”
话说完了,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儿,占色心里激了一下,这才有点儿慌了。她飞快地绕过身去,就着灵堂里昏暗得像鬼火一样的灯光,终于看清楚了占子书的脸……
平静,安详,双眼紧闭,唇角一溜儿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