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公要找到那个人,最近犯了点儿事儿。

事儿挺大,以至于整个大秦,都在找这个人。

虽说如此,知道此人姓名长相的,却几乎没有。

这样的话,找起那个人自然是难得很,不过对于黄石公来说却很简单——再难钓的鱼,也抵不过诱他胃口的好饵。

提到这个人,他身上的事儿还得从嬴政身上说起。

这些年,明火执仗地想要了嬴政这条命的人共有三个——其一为荆轲,他已经死了;其二为高渐离,他也已经死了;至于第三个,嬴政却是始终连名字都不曾知道,更别提取他的人头了……

“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嬴政从不认为这是自己醉后的诳语,毕竟,这天下间又有什么不是归属于他这位始皇帝的呢?

,却又是不见尽头的奢望,嬴政如此,天下人亦如此。

拥有太多,就难免在不经意间动了别人的东西,对于嬴政而言,这可能微不足道,而对于它本来的拥有者来说,这可能会断了他一家老小的生计。或者,是比生计更为重要的东西。

逼急了,它们自然会像嬴政来讨。

对此,嬴政的心中也是清楚的。六国虽然早已平灭,不过嬴政却并没有杀尽六国所有的旧臣子民,仅剩一片焦土的天下,并不能称之为天下。不过,嬴政毕竟拿走了属于它们的故国,那些属于旧时代的遗民对他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又能如何呢?刺杀与叛乱,嬴政已见得太多。

他自然也不会选择坐而待毙。

早在数年之前,嬴政已将天下的十二万户六国的旧贵族与地方豪强一并迁居咸阳。嬴政以为,纵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也断然不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起事的。人,收拢住了,那么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也自然要销毁。天下的兵器,这些年来也已收缴殆尽,嬴政的心,也多少安了些——没有兵器的叛乱,即便有,也会轻而易举地被扑灭。

在遇到那件事情之前,嬴政的心里是安逸的,大秦的天下会就他而始,直至千秋万世。

在遇到那件事情之前,嬴政爱上了出游——他的车辙几乎压遍了帝国的每一片土地,就连名山古岳也会在他的面前变色,他要将颂扬自己伟业的话语刻在山石之上,他要让千秋万世以后的人都记得自己的功绩,他要让胆敢违拗自己的六国遗民无论藏身何处,都会在一人的夜里浑身颤抖

遗憾的是,当一个人误以为自己是神的时候,他的判断多数都是错的。

叛乱,有时只需一人即可做到。

博浪沙,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在大秦的版图上,是一个比温城还要默默无闻的地界。没有人会在意黄河岸边这样一块荒无人烟的地界,毕竟这里除了芦苇与沙石,近乎一无所有。不过在那个人的心中,这里却有他想要的一切——因为博浪沙,是始皇东巡队伍的必经之路。

这个人,叫做张良。

他是旧时韩国的贵族,祖父张开地官居韩昭侯,在韩宣惠王,襄哀王时期担任丞相。其父张平,则是相厘王,悼惠王的丞相。而张良,如今却只是大秦帝国千万庶民中的一员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秦军灭韩。

既然嬴政亡了我的故国,那也就只好拉上你一同陪葬了,张良如是想。

这些年来,他的心里也始终只酝酿着一件事——如何灭秦。

张良不是傻瓜,他很清楚如今自己的处境,以他的境况与威望,煽动一次叛乱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此,摆在眼前的路也只有一条——以命搏命,谋划着如何能以自己这条命,要了嬴政那条命。

生命,是上天赐予世人最公允的筹码,每个人都只有一条,每个人也都能以此为筹码,来下一次注。张良,将自己的这枚筹码,压在了博浪沙。

一个聪明的赌徒,在赌桌上从不会依赖于自己的运气,所有的赢局,都是仰仗心中精妙的谋划。杀人也是一样,无论是杀路边的一个乞丐,还是如嬴政这样高高在上的帝王,其方法都无异于四点————什么时候,在哪,怎么杀,谁来杀。

人,永远是放在第一步的。

张良知道,以自己的武艺,连随行护卫的武士都近不得身。

他需要帮手。

云游东海期间,张良遇到了一名力士,闹市街头,他在耍着一对石锁。

他要用自己的力气,换一口饭吃,不过他终究是要失望的,如今的世道,是没有多余的银钱给卖艺人的。

散场时,张良拉住了力士粗壮的手臂,在他的手里塞了一小锭金子:“你的力气不小?”

“吃得饱些,会更大。”力士说。

张良笑了:”跟我走吧,吃顿饱的。“

力士的饭量,大得有些惊人,张良却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那个要找的人:“二百斤以上的家伙,你可扔得出去?”

“像你扔个石子那样简单。”力士说。

“吃完饭,跟我走吧。”

“为什么?”力士问道。

张良又往他的怀里,塞了一锭金子,这一锭要比先前那块大得多。

力士摸了摸怀里的金子,觉得一切言语都是多余的了:“要我做什么?”

“我给你指个地方,你扔两个东西。”张良说:“不过,扔完后,我们都有可能会死。”

“你得陪我把金子送回家里,给俺娘。”力士说。

杀人的人,找到了。

仅是一个不要命的人,要不了嬴政的命。


状态提示:第5章 寻人--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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