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十年以前，赵高也远不是一个年轻人了，不过他的面孔却还似二十几岁的青年，苍白得像天上飘落的雪。他那匹覆满金色马具的墨驹行在锐士马队的前端，冽冽寒风吹过，雪花打在他那件刺着金色凤鸟纹饰的黑色直裾上，他的脸，却是显得更加苍白了。
一张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的脸，居然挂着笑，微暖的笑。
“大人！”赵高的身后，一匹黑马疾驰而上，与赵高的墨驹并驾而行。马上，坐着一位一袭重甲，满面虬髯的中年军官。
他叫王离，大将王翦之子，也是大秦锐士的统领。
“王离将军。”赵高回道，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前边十里，就是温城了。”王离说道：“我已派了前哨传令县令许望在长亭迎接。”
“不急……不急……”赵高说。
马队，在覆了轻雪的官道上不急不缓地行着。
“王将军。”与这帮除了杀人一无所长的武夫行在一起，赵高觉得十分无聊，而开解无聊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听自己说话。
“你觉不觉这，咱们这趟出来，有些奇怪？”赵高又说。
“并未觉得。”王离答道：“身为大秦锐士，始皇的命令即是我辈武人的命运。”
“你不想知道，我们去温城是干嘛的？”赵高问道。
“不想知道，命令就是命令，我等执行即可。”王离说。
赵高叹了口气，空气再次陷入了宁静，除了马蹄错落地砸在地上和甲胄碰撞的清脆声响。
良久，赵高还是又开口了。
“王将军，本座问你个事儿……”
“大人且讲。”王离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波动。
“咳……就你觉着，小孩生下来多多长时间能会说话？”
“回大人，少则一年，多则两年。”王离说。
“那要是生下来就会说话呢？”赵高问道。
“定是妖孽。”
“呵呵……”赵高苦笑：“我还真听说有这么个孩子……她出生时啊，天上居然是日语同辉，没等会哭，反倒先回说话了……听说嘴里还含着块玉佩，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新鲜呢？”
“大人，您是在戏耍末将吗？”
“多虑了，王将军。前些时日，河内郡郡守上奏，其辖下温城县令许望之妻赵氏诞下一女，我刚才说的事儿，就是这许望的女儿。”赵高说道：“这次去温城，为的也是这事儿。”
王离的神色骤然有些紧张：“呵呵，难不成陛下是派我们去降妖的？”
赵高，坐在马上，看着天空袅袅散落的雪花，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王离……
“王将军应该知道，陛下乃为天下之主，世间奇事，无不是共襄盛举的吉兆。”赵高拱手说道：“河内郡的上奏若是真的，车里的黄金就是陛下赐予那女孩的封赏……若是假的嘛……”
“如何？”王离问道。
“那我们只好降妖了……”赵高笑道：“妖言惑众，也是妖。”
言语间，通往温城的官道上，两匹快马疾驰近了马队正前，马上的武士一抹嘶缰，高声回报：“回禀将军，回宫伯大人，前方五里即入温城境内，县令许望已于长亭列队迎接！”
王离摆手，两名骑士回归马队。
“行了，走吧！”赵高说：“大冷的天儿，别让人家等急了。”
赵高一抖缰绳，胯下的墨驹脱离马队顺着官道疾驰而去。王离与身后的锐士骑兵，也随着向温城疾驰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