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想起当初在大市上初次遇见刘曜的情景,那时候他不正是背着这样的一个褡裢吗?
难道是他的?那少年住在这里?
也难怪,那少年和稽绍本是好友,大约从客栈里搬到这里住也未必。
想起那日在香山寺他滔滔不绝,诲人不倦地教她如何撒谎,那无赖却又很气人的样子,小姑娘禁不住弯起了嘴角。
她倒是很期待着再见一见那少年。问问他三儿如今怎样了?再和他拌两句嘴,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三个人便在屋子里说话。素玉很会处事,性格也讨人喜欢。讲起了一路上风尘仆仆,如何从襄阳到了洛阳。
“献容!这个素玉就是来给老夫人贺寿的吗?这么老远的来洛阳,不是有别的事吧?”等素玉去更衣的时候,刘玲珑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自己的姨母也是带着她的表哥,大老远的从雍州来洛阳的。
羊献容犹豫起来。
素玉虽说是来给外祖母贺寿的,可其实也是来相看羊忱的。要不然洛阳这么远,路途上如今又不怎么太平,她爹娘怎会放她来。这一点,只怕素玉自己也心知肚明。
而且,现下看素玉的态度,只怕也不反对这样的安排。若不然,她也不会跟来参加羊忱的及冠礼。
羊献容和玲珑自幼的交情,心里自然是偏向着玲珑。可如今却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玲珑,这些事以后再说。”她不想骗玲珑,摇了摇玲珑的手。
刘玲珑咬住了嘴唇,抓住献容的手使劲的捏着,指节发白。
羊献容登时担心了起来。若是玲珑炸了起来,却不是大家都很难堪吗?
可出乎她的意外,等素玉回来的时候,玲珑竟然沉住了气,没露出一丝的异常。
羊献容禁不住默默。
陆陆续续地章秀、杨涛几个都来了。三位姑娘也被请去了前面观礼。
及冠礼正要开始,忽闻门前车马声响。
羊玄之和王导居然赶了过来。
这一来大家意外而惊喜,尤其是羊忱。
羊忱原本心里五味杂陈。眼下正是局势紧张的时候,他本以为这次及冠礼会被父亲忘在脑后,就这么匆忙办过了。
却没有料到父亲和姐夫能来。令他意外而感动。
羊玄之又瘦了一圈,慈霭地看着长大成人的儿子。
前途难测,来日未卜。他选择了踏入洪流旋涡之中,便将自家的命运置之度外了。可几个儿女,是他唯一放不下的一个软肋。
几个孩子已经没了母亲,他怎么能错过次子的成人之礼呢?
来的诸位公子几乎都是羊玄之的学生弟子,本来和羊玄之就很熟悉。尤其几个将要远行的,更是满怀的离情别绪,羊玄之不免一一的鼓励了一番。
玲珑和素玉也过来和羊玄之与王导见礼。
吉时已到。嵇绍作为赞者,引着羊忱加缁布冠了起来。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嵇绍赞到。羊玄之亲手为羊忱带了冠。次授以皮弁,嵇绍再赞。三授以爵弁,嵇绍三赞。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老无疆,受天之庆。\\"
羊玄之为羊忱选了表字,慎之。
“汝已长成。日后为人处世,记得谨言慎行。”他谆谆嘱咐着。
羊忱动容。羊献容则红了眼圈。
父兄就在身边,好友都在眼前。这样的幸福,令人沉醉,却又隐藏着隐隐的不安。
谁又知道这岁月静好,会不会一直延续下去呢?
这是个不安定的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