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若觉得肩膀暖暖的,回头一瞧,子桑云离一头扎在她肩上,双手紧紧抓着她的盔甲壳,浑身战栗,他刻意压低的清亮嗓音从她的右耳飘忽而入大脑,这声音也就只有她听得见。
“姐姐”他虽然没有直说他害怕,光是一声唤已经酥得像个受了惊的绵羊。
梵若翻了个白眼,怕了吧?!明明害怕还自告奋勇逞英雄是该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你少不更事,无知者无畏。
梵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子桑云离抱住梵若的胳膊,死活不放,眼神像看着自己的亲妈一样亲腻。
“姐姐,姐姐别扔下我我不能没有姐姐”
撒娇本事子桑云离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个少年情操高洁有之,英雄之气有之,俊朗清澈有之,撒娇卖萌有之
“好了好了,姐姐不会扔下你,乖~”说着纤纤玉手摸了两下他的后脑勺。
什么情况?!又母爱泛滥了吗,梵若吞了几口酸水,自己被自己恶心到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对面山上的巨兽只是长开血盆大口摆了几个惊悚的造型,暴露着血红的小舌头,呼啸而来恶臭的吐沫腥子和肺部呼出的气流。
它不刷牙的嘛!臭!龙斩一个手捂住流火的鼻口,一个手捂着自己,五个人被喷嚏一般的风速吹得一个踉跄。
它连呼啸了几次,光吓人和恶心人还没展现出什么杀伤力。
“它没有想要袭击我们!”水遥崖有些疑惑。
“它是在怕什么?!怕我们其中的某个人吗?!一定是本尊”
一边拉着优雅的长音一边一支大手缕过当着脸上的乱发,向后一背,展露出硬朗而明媚的面容。
哇哦,洗发水广告的即视感,视线再往下挪一挪,澡堂子大赏!
梵若按捺了下心里乱撞的小鹿,思忖着这神兽会不会因为认识我?
当年作为天君的小跟班,九重天之上横着走,阎王殿上倒着走,雪山幽境躺着走,蓬莱仙岛想怎么走怎么走凡是活着的生灵哪个不给她几分薄面。
但是时至今日,牛逼哄哄的时代已成过眼浮云,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唔,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它一定是怕鬼将荀木清,毕竟鬼将身上的煞气十几里外都闻得到味。
水遥崖背后的红伞颤动地越加厉害传出袅袅的声音。
“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水遥崖扭头质问。
霎时,天边泛起薄薄的蓝雾,缭绕朦胧,笼罩了对面那座山。
连初升的太阳都显得诡异了,渐渐化成一轮蓝日,透着魔性的美。
水遥崖蹙了蹙眉,虽然他知道,边境沙丘的天气总是多变,但眼前实在不太正常!
配合着嗜血蜈蚣那句阴森的“来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而眼前,一轮蓝日散发着迷幻的蓝色,醉人妖异。
那巨型神兽一改狰狞摆出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模样,向着天边的一轮蓝日猛晃屁股。
不见人形,声已先到。
“云泽,大早上,如此不安宁。”声音从山顶传下来,字字慵懒妖娆,轻佻妩媚,雌雄难辨。
蓝衣飘飘,白发垂胸,巨大的影子映在半空,透明而真切,伴着云雾的游走而忽明忽暗。
从山下看上去如同手里端了个巨大的放大镜,将山顶的人放大了几十倍。
“是幻觉吗?”龙斩问道。
“是碧海潮影,顶级的巫幻术。”流火露出一脸的惊羡。
梵若明眸一亮,脑袋里被那漂浮在半空中的脸翻涌出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这人不就是沧溟三子之一溪君峙
四海八荒哪有不认识他的!
沧溟神皇共生三子,溪君峙排行老三,为了庆祝他的出生,当年沧溟神皇溪舟子请了九重天的各大神仙赴宴,好不风光!
那些年,天君统一了四海八荒,包括沧溟一域,可这沧溟神皇是个冥顽不灵的,迫于势力不济对九重天俯首称臣,私下里韬光养晦、蠢蠢欲动。
沧溟一域存在于万丈深海之下,无天无地,无日无月,各类阴森邪怪盘踞海底,恐怖程度不输于地府。
那年雨烈元君跟着天君前往沧溟尘渊宫赴满月宴,溪君峙还是个娃娃。
看眼下,半空中他的脸已全然一个少年模样。
风卷着他脸上的纯白碎发如细柳拂面,那白的通透的发缠绕着他碧蓝色的袍子,白的更白,蓝的更蓝。
脸上挂着妩媚的笑意,这笑无原无由,倒是像天生长在他脸上的,嘴角细长向一边倾斜,在脸庞上拉扯出一深深梨涡。
“云泽,对付这几个凡人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为何把本尊吵醒“
溪君峙用高高翘着兰花指的手戳着那巨兽的脑壳,便轻蔑的扫了一眼山下的五个人,扫到梵若那里,凝滞了片刻,双眉紧崩。
“你你你雨烈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