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万事,不争荣宠,死生师友,未尽衷肠。
从前杯酒,覆雨翻云,暮暮朝朝,问心有愧。
伦勃朗酒店,以荷兰最伟大的画家作为酒店的名字,如蛇发的女妖那般把活人变成岩石,这个地方被许多才气纵横的人罩上了一层淡粉色薄纱。
“徐教授,您好,您好!”
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徐厚木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你是?”
“我之前旁听过您的应用理论课。”男孩樱花般的嘴唇微微咧开,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徐厚木若有所思,出乎意料地应了一声,“哦,今天是周六。”
男孩有些犹豫,“徐教授,我,我是沈茂文教授的学生。”
徐厚木沉默了良久,脸上一时间变化不定,而后,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你是栗奖生。”
栗奖生微微点头,虽说此刻他穿着朴素,但是这个年轻人周身气息细腻灵动,仿佛是用一支毛笔轻蘸一点墨,认真画出的一只乌篷船。
他看起来懵懂,甚至还让徐厚木生出一丝奢华的隆重。
“徐教授,我有读过您的论文,您在学术上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还有,就是老师的法律意见书,谢谢您……”
徐厚木深黯的眼底呈现出不一样的情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必了,意见书也没用。”
徐厚木想起那个和他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二叔满满告诫的话,长而浓密的睫毛轻垂,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沈教授在入狱之前,向我推荐了你的研究,爱丁顿教授的项目正好缺了一个人,如果你愿意去的话,我可以找我的导师为你写推荐信。”
栗奖生的眸子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的心上泛起点点涟漪,半响,才回应道,“我想回国。”
徐厚木的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对于栗奖生这样的人来说,家境、学习的基础和天赋,都不及别人,只能依靠于自我对于知识的那股内心中翻腾出的躁动,挣脱世俗的围困,不断地汲取生存力量,哪怕生活暗淡无光,也掩盖不了他心中自带的光芒。
沈茂文希望自己的学生能够远离大众视线,潜心研究,然后做出些成就,可是他选择了回国从事科研项目。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喜欢的威力,信念的声势。
庾杏枕着徐厚木的腿,一脸愁眉苦脸,“徐厚木,庾疏的假批不下来。”
徐厚木翻了翻书,一本正经地说:“嗯,可是爷爷说了,婚期不能变动。”
庾杏心里盘算着,要找个机会弥补一下庾疏,她往里蹭了蹭,搂着他的腰,嘴角挂着笑,像是在讲一个大秘密似的,“哎,我刚刚做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美梦。”
“什么美梦?”
庾杏攀上他的脖子,压低声音道:“我梦见我们家庾疏结婚了。”
徐厚木摇摇头,额头沁出汗来,“还不下来?”
庾杏微微一怔,这句轻轻叹息,带着恼火般的告诫,让她心生疑惑。
“你生病啦!徐厚木,你生病了。”
徐厚木躲开她的手,面带愧色地解释道:“我刚刚喝过药了。”
“徐厚木!你还真是让我……”庾杏咬着牙道,“大开眼界。”
“这些天有点忙,不过现在就差几组数据了,除夕之前一定能结束。”
庾杏扯了扯徐厚木的袖子,忍不住自嘲,“看我嫁了个什么样的人?一部伟大的工作机器。”
“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庾杏撇撇嘴,不相信地扫了他一眼,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何止是有点忙,简直不分昼夜,兢兢业业,一回来,倒头就睡,尸体,简直就是一具尸体,怪不得现在猝死的科学家数量那么多。
庾杏没好气地推开他,赤脚跑到了床上,整个人陷进深咖色的被褥里,她努努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大概过了七八秒,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隐约感觉有人上了床,随即,那带着清冽气息的身体豁然压了下来。
“走开。”
“徐太太。”
“走开啊!”
徐厚木钻进被子,一个翻身,把庾杏困在怀里,低声喃喃道,“我困了……”
她蜷缩在他的身边,一双眼睛写满了感同身受的痛苦。
“不骗你,我以后不会了。”
庾杏眼中带泪,迟疑地说道:“徐厚木……你憔悴了。”
徐厚木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柔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会这样关心我。”我也不知道,我能这样去爱一个人。
庾杏没有说话,只是凑近他的下巴,狠狠地咬了一口。
爱情所有的智慧,不过就是找回自己。
我们使用绳子时,总是从最薄弱的一段来断定绳子的质量。我们找寻爱情的时候,总会从记忆里最稀薄的部分来越过无垠的原野。
她低语一声,他回应一声,仿佛此时此刻就是整个端端正正的世界。
生命,寄住人间,然后,白发满头。
“你睡得怎么样?”
“我睡得一点都不好”,徐厚木往被子里缩了缩,“因为我老婆一整夜都翻来翻去的。”
庾杏递给他一件衬衫,岔开话题:“你这袖扣差了点意思啊。”
听着她佯装生气的语调,徐厚木拉住她的手,坐起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眼神中带着顺理成章的迷恋。
“再睡一会儿。”
“不了,我要去吃早餐,顺便把儿子接回来。哦,还有,昊霖哥要我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