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医生怎么说?”
“急性胃炎。”
徐厚木被瞬时的疼痛和尖厉的耳鸣侵袭,他的嘴唇嚅动着,天色似乎很快就要暗下来,刺骨的寒风缓缓袭来。
直到徐厚木到达医院,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入夜,诺大的医院里,安安静静的如同凌晨三点多的黄浦江面,长长的走廊中忽然传来一阵悲恸的哭声……
不少病房有人探出头来。
石伽耕提着吃食,看见一个虚弱的女人靠在医院白得悲怆的墙上,用袖子擦拭着哭红的双眼,她那面如死灰的样子,让人对她的哀痛感同身受……
旁边的医生虽然见怪不怪,但还是压抑着哀痛的心情,柔声安慰她。
石伽耕认识那位医生,他的儿子术后引发了败血症,身体糟糕透了,和疾病拉扯了一年多,孩子还是没留住,他这么晚还在医院不仅是因为他是儿科的医生,而是他的妻子今天保胎失败。
石伽耕和言恬打了个照面,她的目光告诉他,获安没什么大碍,他轻轻点头,她穿了一件法兰绒的长裤和白色衬衫,这件衬衫,她之前去参加同学葬礼的时候,也曾经穿过。
石伽耕理了理衬衫领子,推开病房的门。
“伽耕哥。”徐厚木看到他手中的食物,眼神似有感激,他轻轻推了推庾杏,柔声道:“哥来了,你再吃点东西。”
“我吃过了。”庾杏低着头,眼眶微红。
“一点蔬菜,几片薄薄的里脊是不经饱的。”
徐厚木抚摩着庾杏的上臂和后背,尽量让她舒缓一些,“庾杏,获安没事,言医生都说了,没事了。”
“我知道。”庾杏深深叹了口气,为人父母的,哪怕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事,可还是会很担心很自责。
庾杏的心颤着,她的儿子躺在病床上,也还没有吃饭,再加上刚才的经历,一时间五味杂陈,不能自己,她的热泪夺眶而出,滑过白皙的脸颊,掉到冰冷的手指上激起一阵刺痛。
石伽耕此刻的心境就像是白水冲了红酒似的,他生来就懂得隐身暗处,努力不因流言蜚语而左右为难,不因上流社会的繁文缛节而心生压抑,只是现在心里的冰凉还是新鲜的。
他的生命里,有太多事情,失去了先机,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望着彼此作为支撑的徐厚木和庾杏,有些愣住,这可能会让他不适,预知深爱的人的未来,其实并不一定会快乐。
石伽耕神色自若地将东西放在一旁,催促道,“小杏再吃点东西。”
庾杏眼角上斜,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哥,你辛苦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徐厚木摸了摸庾杏的头,只一眼,似乎有一种无言的幸福在心底慢慢流淌。徐厚木是个复杂的人,他最先看到的总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所以,无论怎么,他也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的。
越是在意的东西,越要牢牢抓在手里,不可放松警惕。
“徐厚木你发什么愣,骨头痒了吧,送我哥啊!”
徐厚木下意识点了点头,机械地站起来,然后又顿下脚步,嘱咐道:“再吃点。”
徐厚木跟在石伽耕后面,一道光在记忆里一闪而过,那年,他站在小礼堂旁听到他说:有些关系,他实在惊动不起,也不敢惊动。
当一件事情对自己太过于重要的时候,就会丧失勇气。石伽耕心里有些凄然,但是还是语气认真地让徐厚木回去照看庾杏和徐获安,徐厚木一副温和的笑脸,回道:“我老婆都吩咐了。”
石伽耕瞥到他认真的眸色,一瞬间愣了愣神,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徐厚木望着他疲惫的面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想到庾杏手上的戒指,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地温柔了些,“哥,您慢走。”
他的语气友好,甚至还带着一丝隐晦的喜悦。
“怎么回来啦!不送我哥吗?”
徐厚木突兀地捂着肚子,无辜地说:“可是我胃疼,我想在医院做一下详细的检查。”
庾杏别扭地侧着头,咬了一口馄饨,“我怎么这么命苦,老公胃不好,儿子也是。”
徐厚木微微不自然地错开她不善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的过失,“获安早上确实吃了两颗冰淇淋球,昨天还吃了小半盘红烧海参。”
庾杏手下的动作忽然顿住了,她眼眶一红,话里透着明显的心虚,“他吃了三颗,不是两颗,我也给了他一颗。”
庾杏看着睡着的徐获安,眼眶里盈满了泪,既庆幸孩子没多大事,又自责不已。
“徐厚木,我们还真是一对负责的父母。”
徐厚木听了又心疼又心酸,他还是心太软,不然怎么会一次一次被那张很像庾杏的脸迷了心智呢。
“徐厚木,给你,你饿了吧!”
庾杏的目光柔和,虽然脸是冷的,可是关心的心却是诚挚的。
徐厚木接过她从桌子上递来的椰蓉蛋糕,刚刚嚼了小半块,胃里一阵恶心,他强压住不适,又咽下一口,庾杏见他为难的表情,有一丝诧异一闪而过,“别吃了,你回家洗个澡吧,身上一股实验室的味道。”
徐厚木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庾杏夺过他手里的蛋糕,也不嫌弃,直接往嘴里塞。
“不想吃就别勉强,你以前也没这么矫情啊!给你我老公给我的卡,随便刷,嗯,我要吃金枪鱼寿司,快点去吧!”
原来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