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厚木等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他担心获安别在白康在那里再闯出什么祸,从会客厅走出来,正要敲门,徐尚阳的助理拦住了他。
“先生还在画呢,最近在摹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是重彩仕女图,和先生之前的画风迥然不同,现在的心情可能有些……”
徐厚木轻轻放下手,面色如常,但是眼神却是出奇的清澈,浅笑起来,给人一种治愈的温暖。
“那我就再等等。”
这个助理跟着徐尚阳有十来年了,对徐厚木还算认识,看着他那异如往常的样子,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徐尚阳才从画室里走出来,徐厚木晃了晃色泽鲜亮的茶汤,打趣道:“看来爷爷这两年卖了不少画作,用这太平猴魁来待客。”
徐尚阳没有理会他的寒暄,却是气恼地瞪他一眼,询问道:“小获安呢?没带过来?”
见自己的曾孙确实没来,他呷了一口茶,继续吐槽,“你什么时候能像昊霖那样让人省心。”
徐厚木递给徐尚阳一个文件袋,开口解释道:“我在英国的实验室有两个科研成果市场化比较弱的项目,我为了回来,就放弃了,项目太专业了,其他人不太容易接手,导师和几位教授都希望我回去。”
“你想说什么?你是准备再一次抛妻弃子?”
“不是的,爷爷,我把实验室挪到了上海,就是有几台精密仪器过海关的时候,审批上可能需要时间。”
“你什么意思?”
“想先借一下研究所的仪器,说明我已经写好了。”
徐尚阳轻哼了一声,看到文件袋的材料,材料还挺齐全的,他冷冷扫了自己的孙子一眼,问道:“程序都走好了吗?”
“嗯,已经递上去一些材料了。”
“那行,我明天去那老头那里坐坐。”
“谢谢爷爷。”
“谢我干嘛,要不是你回国发展,还捐仪器,上面的人不会那么快就批下来的。”
徐厚木收起视线,嘴角微抿,开口说道:“爷爷,你不想庾杏吗?你们感情那么好,应该要见见的。”
徐尚阳笑容灿烂,徐厚木还真能沉得住气,“我早就说过庾杏那丫头可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呵呵,真不好意思,我刚刚见过庾杏,带不上你了。”
徐厚木呼吸有些不畅,却还是面不改色,不过他的眸光和语气都陌生极了,“我不敢跟她联系。”
“你不敢?你不敢,那获安怎么来的;你不敢,那小杏怎么自己一个人在美国生下孩子;你不敢,那你现在不正在恬不知耻地照顾着徐获安?”
“庾杏她……讨厌我,也不喜欢我。”
徐尚阳一巴掌拍在徐厚木的背上,面带嫌恶地皱着眉,“就你这样,老婆孩子迟早都跑光。”
徐尚阳吸了一口气,补充道,“我后天去台北,你再让我见见获安。”
话音未落,徐尚阳便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冲着徐厚木喊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给我手脚麻利点,赶紧结婚,要是再出什么岔子,我就找人直接把你从族谱里除名。”
一个人太优秀,或者说在某一方面拥有的过多,那么他判断对错的能力会减低。他会看不清他爱的人到底爱不爱她,可是,他又偏偏对于他爱的那个人有着天生的征服欲和霸占欲,浑身上下都是抑制不住的不舍得。
他在她面前性情十分温和,但是有时又会变得胡搅蛮缠又惟恐有失,强势蛮横又怯弱无理。
爱情不能变成卑微的讨要,可是那个优秀的人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变得愈来愈自卑,变得连奋不顾身都有些胆怯,没办法落落大方,没办法再假装坦然,有时甚至可以忍住多年不见,有时一秒都不能等候。
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斗志,去等待一种栖息于灵魂中的一种会飞翔的东西——希望。
可是,希望也是一种最不靠谱的东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时候,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对另一个人来说就是一种伤害。
而爱情在推杯换盏间,奄奄一息,忘却不掉。
庾疏从小的梦想就是以后能够承袭叔叔伯伯的衣钵,成为一个一生奉献考古事业的人,可是他明明很善良,也没做什么坏事,却拖累了那只狡猾的狐狸,让他成为钢琴界的一大损失。
人生中有很多事情,不是年龄越长就越懂得,而是越早经历便越早可能理解。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荣耀和牺牲,他既然生在其中,长在其中,就一定不可坏了其中的规矩。罗昕娅的流产让他对自己冲动的性格有了更深的厌恶,他那时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哪里害过人命。
忐忑不安又心急如焚的他,在青天白日下,放声恸哭,不能自已。
这个世界,在突然之间,让他寸步难行。
血浓于水的父亲,那眼底暗藏的冷漠,焚尽了一个年轻人所有的希冀。他像一个木偶一样机械地学习、锻炼,做一些父辈们曾经做过的事情。
他的愧疚和敌意足够让他发狂。
不是随便哪个军营的拉练,而是需要严格执行命令的一名服役士兵,自由惯了的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如芒在背的感觉,庾小友也没想到他那常生事端的小儿子居然在部队得到多次嘉奖,还记了一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
之前庾小友送他体验过四个月的军队生活,那时候他虽然辛苦,可是年纪小又是庾家的儿子,大家难免多多少少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