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继十六年秋,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在南朝宋发生。
当朝天子刘义隆,忽然宣布退位,而他选定的继承大统者,则是他年纪最小的女儿刘江月。
在这之前,追溯到道宗佛宗分治南北二陆的几十万年,都从未有过哪个国家哪个朝代的皇帝是女人。
所以这是一件如那声秋雷一般,响彻天际震动四方的大事件。
满朝文武,全部被震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又怀疑刘义隆是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
可是这种事情,哪里能拿来开玩笑?
何况,诸葛虎都从南极关骑着那匹与主人一般名扬四海的赤血马时隔十年之久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再一次威风凛凛而归?
怪不得他要从南极关回来。
如果没有他镇着,只刘义隆那句话一出,满朝文武便要聒噪起来。
可是现在,看着那一身铠甲壮硕伟岸站在最前面的身影,一肚子牢骚要发一肚子劝谏要说的大臣们,一时之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臣王介甫,恭迎新皇继承大统。愿天下从此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臣诸葛虎,恭迎新皇继承大统。大宋江山,有微臣坐镇,管保平安无事。哪个妖邪敢兴风作浪,立刻让他就地伏法!”
刘义隆微笑看着二人点头,随后缓缓从龙椅上起身,向身旁的长乐公主道:“长乐,坐。”
竟是根本问都没有问其他大臣的意见。
长乐公主虽然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看着身旁的龙椅,看着太和殿内一干神情复杂看着她的大臣们,仍旧有些心慌和忐忑,一双藏在袖子里的手紧张的紧紧攥着,双腿都忍不住有些发抖。
随后看着王介甫和诸葛虎一文一武两位大宋中流砥柱以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总算镇定一些。
随后缓缓起身,便要坐到龙椅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顾昭德忽然上前一步,与诸葛虎并肩站立,拱手弯腰沉声:“臣觉得此事不妥。”
众大臣一阵骚动,几乎要异口同声喊一声附议。
刘义隆看了他一眼,以沉稳的语调向长乐公主道:“坐。”
长乐公主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在龙椅上坐下。
众大臣张着一双眼睛,眼睁睁看着她坐下去,张口欲言又止,只觉得嗓子眼里堵着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昭德仰头看着刘义隆,道:“臣觉得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刘义隆站在龙椅旁边,像一头守护幼兽的老虎,又像一只野狼,微微拱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顾昭德。
顾昭德与他直直对视:“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女人当皇帝的道理。”
“从来没有,便不能有么?”刘义隆问。
顾昭德道:“此事从来都
是如此,没有例外。”
“从来如此,便对么?”刘义隆再问。
顾昭德道:“从来如此,便不对么?”
“朕说不对,就不对。”刘义隆道。
“天子若要一言独断,要满朝文武还有何用?”顾昭德问。
刘义隆道:“那便不要。”
满朝文武皆双目惊愕,不敢相信的看着年事已老,却犹自不怒自威顶天立地似乎仍可一肩扛起一个大宋的刘义隆。
天子若要一言独断,要满朝文武还有何用。
那便不要。
这句对话,不管世人如何评价,必将流传千古。
……
……
美人是谁。
你啊。
既然是给自己写的诗,诗中的美人当然是自己。
可是听到柳子衿理所当然般说出“你啊”这两个字时,百里芊芊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平常也经常被人夸赞长得漂亮,并且被称为孤竹学宫几大美女甚至孤竹园明珠之类,心中虽然也颇有些自得,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抑制不住的开心过。
喜怒哀乐,凡是情绪,皆能人为抑制,使其浓烈程度如颜墨入水,越变越淡。
可是如今一滴浓墨滴入水中,却怎么也淡不了,并且加的水越多,同样的墨色便越多。
这是为何?
柳子衿不是选美的权威,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至少对百里芊芊自己来说是如此——可为何被他说上一句是美人,便会如此抑制不住的产生狂烈的欢喜呢?
百里芊芊觉得自己很没出息,第一次痛恨欢喜这种情绪。
可是有些东西,你喜欢也罢,讨厌也罢,它总是在那里,不增不减,任你再抑制也好,再控制也好,它也总是在那里,只多不少。
只不过,心情无法伪装,表情却可以。
所以此时的百里芊芊一脸平静,似乎内心毫无波澜。
“为什么你说这种话,会让我觉得很虚伪呢?”她问。
柳子衿道:“那是因为你不相信自己。”
那还不是因为你!
百里芊芊压抑心中的怒气,却发现同样压抑不住。
她端起茶杯,以前所未有的饮姿,一口喝完,随后道:“我对自己的相貌,向来很是自信。”
“那便不应觉得我虚伪。”
“那是因为你这个人就不值得信任。”
柳子衿耸耸肩:“不信就算了,我无所谓。”
百里芊芊气得牙痒痒:“一个男人在一个美人面前,不应该费尽一切讨她欢喜才是么?你这样子,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一个男人主动去讨女人欢喜,那必然是因为他想从那个女人那里得到什么。我不想,我只是纯粹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