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满是等着看笑话的意味。
皱了皱眉,缓声道:“没关系,她能拆,我就能盖。你去告诉珍娘,叫她别慌,醉香楼要真给拆了,我就给她盖十座楼!”说完,一个翻身,还就赖在榻上不动了。
“别介,公子。”柳绿掩唇笑道,“拆楼事小,让人看了笑话就不值了。”
“就是。”翠红也软声相劝,“而且,她要真在这里拿住您,您的面子可不都得丢了吗。”
“我现在哪还有面子,连里子都没了。”铭幽嘟哝着,起身道,“罢了罢了,好男不跟女斗,你们想办法拦住她,我从后门先走了。”
狼狈的逃回王府,曹锦瑟自然不在,稀奇的是连陆蜻蛉都不在。从前的几房姬妾,在曹锦瑟进门后,也都安分守己绝不来招惹他。偌大的王府,被陆蜻蛉打理得井井有条,铭幽却只觉得憋闷。
信步进入书房,随手翻出一卷书来看,才两三页,就再也看不下去,心里烦闷异常,于是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沾了墨,如从前打发时间那般默下一篇诗文。
野有死?,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扑?,野有死鹿,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
无感我?兮!
无使?也吠!
写完之后,却是一愣,怎么会写下这首?笑着摇头,原来他也变得如此迂腐了。看着这首诗,忽然就想起数月前在猎场的事,想起猎场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鸾,想到鸾,就想起曲荷那番话,“王爷何不试试,以真心相待。”
思虑片刻,拿出信封装入诗文,吩咐下人将信送到曲荷的客栈里交给一个叫青鸾的人。
待下人走远,不由抬头望天,看来他最近实在是太闲。
一夜风雪,到了天快亮时,终于停了下来。
曲荷拉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雪的世界,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在风口处站了一小会儿确定不会冷后,方才出了房门。
院中的梅花想是开得正盛,她在房里便已闻到香味,今日乃是除夕,客栈在两天前便已歇业,她躲在房中烤火驱寒,已有许久不曾出过房门,如今,幽幽的梅花香终于成功引出了她踏雪赏梅的yù_wàng。
越是接近后院香味越是浓烈,曲荷不由加快步伐向那几株梅树行去,却意外看到梅花树下立着一个披着鹅黄大氅的身影。
“鸾妹子,也来赏花?”曲荷唤道。
鸾转过头来,对曲荷笑了一笑,道:“嗯。在房里待太久了,闻到梅花的香味就想出来瞧瞧。”
几个月来的悉心照料,终于让鸾对曲荷卸去了防备,两个人好似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刻。
上前扶住鸾,关心道:“你站了多久,你的腿脚还不是很方便,小心为妙。”
“不妨事,我如今已好了很多了。”鸾依然是笑,转过头看向梅花树,低声道,“我家后山上种满了梨树和梅树,因为我娘最喜欢这两种花。我爹为了让她高兴,就只种这两种树,每到春天和冬天,漫山遍野,开得极盛极美……”
“鸾,”曲荷握住她的手,截断她的话头,“事情已然过去,多想无益。何不想想以后该怎么走?”
“以后……”鸾喃喃的重复,显是完全没有头绪。
曲荷见状,说道:“我从没见过我的父母。”
她的话如石投湖,终于震动了鸾死寂的心湖。
见鸾目光转回到自己身上,曲荷淡淡笑道:“我家大概很穷吧。总之,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待在教坊。小的时候,我也想过,我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何种理由将我卖入教坊。我为自己编撰过很多种身世,每一种都是天崩地裂无可奈何的理由,我想以此来说服自己,他们不要我,是真的很不得已。
我一直等着、盼着,他们会来找我,会来带我回家;所以,我即使受尽毒打也不肯陪客;直到妈妈跟我说,我就是她从雪地捡来的弃婴,还整天做着能被家人接走的美梦;想是我家里太穷,我又是个女孩,所以就直接扔掉了。
妈妈说,过去如何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可是以后却是能够自己掌握的。她问我,是愿意就此被折磨至死,还是忍辱偷生,想办法跳出那个火坑。你说,我会怎么选?”
“当然是后者。”鸾答道。
“你瞧,你也会选后者。那为什么还是那么看不开,老是沉湎于过去的痛苦?”
“哪有痛苦……”鸾急忙反驳。
“不痛苦吗?你每次回忆看似都是些快乐的往事,可是,每回忆一次心里便比上次回忆时更加痛苦吧。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那天、如果那天你没有出门,或许就不会只剩下你在这里嗟叹难过。妈妈那句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过去已无法改变,离开的终究不会再回来。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以后的路离了他们,要怎么走?”
曲荷平平淡淡的话语让鸾心里起了阵阵涟漪,离了父母,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是要从此一蹶不振,还是昂首挺胸努力活得更好?
见鸾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曲荷拍拍她的肩,笑道:“好了,外头太冷,站久了对你不好,还是回房慢慢想吧。”
说着,便挽住她往回走。
“是有些冷了。”鸾回道,顺从的拖着尚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