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是夜色浓稠余半轮月,县老爷嘀咕抱怨了许久才换好官服坐上,这好端端的兴致被东月打断,即便是以他同陈员外的关系也是不能轻饶了这小妮子。
惊堂木啪地重重一落:“堂下之人,你可知罪!”
东月看一眼印广虚:“我以后不会再去陈员外家拿东西了。”
县老爷提高嗓子:“本官问你可知罪!”
“陈员外家又不缺这点钱,我是真的有急用。”
“你!”陈员外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钱大人,她如此不知悔改留在世上也只会继续害人,不如将她押送到州府早日为民除害!”
“偷盗虽乃大罪,但东月已将所盗之物归还且并未损坏。”印广虚走上堂前承禀钱知县:“古时盗窃有男伐木女剃发之刑罚,亦有斩趾刺面使其终身受辱,但这些皆是根据偷盗者所得而量。”
陈员外冷笑,道:“她偷的是我夫人的传家之宝,金镶玉的手镯以及金头簪都是专门请的能工巧匠定制而成,不说这工艺,单凭金玉就价值不菲,这所得之物的分量可够的上死罪了吧。”
“不错,尊夫人的传家宝的确够让钱大人将东月就地格杀。”东月一听便急了,印广虚对她伸出手示意莫要说话,这边勾着唇角对陈员外笑道:“可东月并无所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印广虚指了指大夫人手里的匣子:“被盗之物不正完好无损地在尊夫人手里么。”
大夫人开口道:“即便是这样又如何?她始终是盗了,总不能就这么白白算了吧。”
“当然不能。”印广虚一撩衫摆跪在堂下上禀县老爷:“都城知府对女子偷盗用以顾山惩治,不如大人也以顾山罚之,如此一来既处罚了东月又不会落人口实,对大人的名声也是有利无害。”
陈员外对此却十分满,在清花镇乡亲们眼中东月无疑是个无恶不作的贼人:“随便罚些钱财就饶了她?若不重处她以后指不定就杀人放火了!”
“杀人放火自有杀人放火的处刑,这位老爷觉得顾山过轻想来是并没有亲身体会过,不如先体会体会再判定轻是不轻。”
陈员外气得手抖:“你!这顾山只适用于女子,你这样说分明是在侮辱我!”
“我只是照实说话。明日之事明日知,如果担心这人今后杀人放火便随意提前将人处以重刑,那人又如何活在世上。天下百姓索性一出世便全部处死,如此便不会有人作恶,处处皆是净土。”
东月抿着嘴儿偷偷拍起掌来。
“你!你们!你们!”
县老爷连拍了两声惊堂木,这样个争法东月还没处置陈员外就先该给气出病来:“这位书生说得有几分道理,可东月在清花镇作恶已是长年累月顾山实在过轻,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是要为百姓考虑。虽然此次赃物追回,但东月屡教不改不能轻易饶恕。来人呐,将东月笞刑三十压入大牢,明日起发往矿山做工半年。”
“是!”
“大人,笞刑三十是常用以偷窃所得甚多者……”
“大胆!”县老爷狠狠一拍惊堂木:“ 你是知县还是我是知县啊?!你再多嘴本官予以杖刑!”
陈员外立刻拱手笑道:“大人英明!”
印广虚紧闭着唇皱眉看着衙役将东月按在地上举起大竹板便往她身上砸。这天下便是如此,权贵权贵,有权则贵,贵而有权,然这以权贵欺人之事多不可数。今日是他印广虚有理莫辩,明日便能是其他人有冤难伸。
行刑的衙差二人都是衙门里从小习武可比一般人壮上许多不经意便能捏死鸡鸭,曾因为这个他们可是没少给乡亲们赔钱。按理说这二人力气也不小,可板子落在东月身上就跟没用似的。这小妮子呲牙咧嘴呼呼气愣是没哼哼,就算是一块猪肉也早该成泥了。
县老爷撑着案桌站起来,这东月竟对他傻笑起来!气得他指着堂下直喊使劲儿。
印广虚心里数着板子一颗也不敢晃神,板数一到便立刻叫停:“大人,三十已到。”
衙差停手待命,陈员外上前看了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后背却没他期望那般断了半条命连眼皮都抬不动的东月,还以为是县老爷手下留了情,再看那行刑的衙差在这惊蛰时节里竟累得满头大汗煞是惊疑。
“本官问你,笞刑之下你用了什么诡计!”
“大人,众目之下,行刑的又是您的手下,若是真用了诡计想必您第一个就知道了。”印广虚说道:“刑罚三十已受可是用不了诡计的。”
县老爷一时间答不上来,只得仓促将东月收押退了堂。
觥筹舞升平热热闹闹,从有人发现蝶舞哭花了妆跑回自己房里便有些躁动了。刘惜红看着蝶燕的身影又气又怜却只怕劝慰反倒更会伤了她,不顾旁人叫唤一路疾走至刘宝生寝房,猛地推开房门惊起周身一阵烈风吹动了裙摆发梢。
刘宝生听见动静从床上支起身探了眼,见是刘惜红立刻从床上滚下来差点摔着:“娘,您、您怎么……”
“臭小子我问你,东月去陈员外府邸偷东西你知不知道?”
“偷东西?!”刘宝生自己都不敢相信东月为了凑盘缠跑去偷钱,竟然还偷到了陈员外家?!他紧张得有些结巴了:“娘,您、您怎么知道东、东月偷东西?”
“我怎么不知道?现在整个清花镇都知道了!”刘惜红一个转身面朝着刘宝生:“我问你,是不是你俩串通好的?”
“我……这……”